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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虚元鉴

信息来源:国医小镇发布时间:2018/5/23

陈序

岁甲戌,予守毗陵,得一士,柯子心斋。其先世浙慈人也,家传忠浓,多业医者,令祖锦堂家学,隐识为远到材,迄今二十载矣。一衿潦倒,蹭蹬场屋,岂其爱博而不专欤?顾多才者多艺,不相妨也,遇合会有时耳。予患头风,访医仰药,无纤毫之效。心斋诊予脉,乃云治病不求其本,真为头痛治头。缘制一方,却与所患不相涉,服后痛渐愈,不啻陈琳之檄。及见伊芳令伯德修所刻《理虚元鉴》,因知心斋制方之意之所由来也。德修柯君,虽未晤言,其学业之渊博,已于所订者窥见一斑。且是书沉埋剥蚀,历有年所,当世不知有是书,即见之,谁复知为绮石作者。今柯君不掠美,以付剞劂,参订而表彰之,更可见其用心之浓矣。噫!学固贵崇其本,业必有待乎时,不独医道也。是为序。


时乾隆三十六年岁次辛卯嘉平月闽中陈焱晋亭氏题于姑苏署次

华序

余年未三十,获交柯君德修,今六十有九矣。君业医,余喜地学,辄谈论天下技术。地关一地误廿载后,医误旦夕间耳。君天姿颖敏,幼就塾同学,分授经,悉耳熟背诵,故潜心医学,得深造焉。本世医,复从明师指授,探源溯流,广搜博记,多购未见书,《理虚元鉴》,其一也。君于疑难症立辨,制方不停睫,案简当,老医摄服。入都,名大振,医院诸人避席。太原守病邀入幕,山右抚司以下,咸以扁、卢目之。君善导引,长余数岁,健食如虎咽,步履捷于少壮人。余日就衰颓,每以屏俗,缘毋懈系功为最。君之邃于医,不但贯串诸家,得于静悟者尤多,来余家剧谈不厌,延治者急甚,久之乃去。今欲刻《理虚元鉴》公诸世,余四十余年知己,述其概,弁诸简端。


乾隆三十六年岁次辛卯三月朔日牛毛道人华杰撰

柯序

医学祖《灵》、《素》、《难经》,而方不传。制方首推仲景,嗣后各立一说。仲景治冬寒,而河间明温暑,洁古理脾胃,东垣讲内伤,子和攻痰饮,丹溪究阴虚,六家为医学之宗主寒、伤寒;巢元方以温暑分出热病、中暑;罗谦甫以内伤分出劳伤、食伤;隐君以痰饮分出湿痰、燥痰;叔和以阴虚分出真阴、真阳。其论尤为明晰。古人立说,各具一长。合其长,乃称全璧。余遍观诸家,虚症犹未尽厥奥。雍正乙巳仲秋,购得绮石先生《理虚元鉴》,实发前人所未发。其治阴虚,主清金,肺为五脏之天也;治阳虚,主健中,脾为百骸之母也。其方甚简,药味无多。《神农本经》药三百六十五种,效法周天度数。仲景一百十三方,取《本经》药九十一种,入《伤寒论》中。或合经之大纲,或合经之一目,乃详于伤寒,推及诸病也。绮石先生独详于虚劳,盖风、寒、暑、湿,多乘虚而入,正气固,则受病少,治虚劳是治其本也,诸病其余事耳。余素留心于六气司天,主客进退,乘除偏胜,而人病焉。不谙司天审病,误投药饵者过半,《元鉴》亦参及之,则绮石之论虚劳,犹仲景之论伤寒,非举一而废百也。韩昌黎谓孟子之功不在禹下,绮石岂在仲景下耶?医道大而微,不知天、地、人,不可与言医,不通儒、佛、仙,不可与言医。余浅昧,愧未贯彻,但愿业医者,广为搜讨,会其指归,则吾道幸甚!斯世幸甚!

乾隆岁次辛卯初夏古吴柯怀祖题于复韵斋

原序

绮石先生医道高玄,虚劳一门,尤为独阐之宗。尝曰∶人之禀赋不同,而受病亦异。顾私己者,肝肾病少;矜志节者,肝肾病多。病起于七情,而五脏因之受损。先生悯世人之病虚劳者,委命于庸医,而轻者重,重者危,深可痛伤。特校昔贤之书几千百家,如四时各司一气之偏,未逢元会。乃伏读《素》、《灵》而启悟门,得其要领,参订补注,集成一书。辨症因,详施治,审脉法,正药讹,精纯邃密,后岐黄而启发者也。其功岂浅鲜哉!奈书成身殁,易箦之时,犹谆谆以斯世之责,至嘱于两世兄及诸门下士,而不肖亦与闻遗命焉。今先生虽逝,而道在人间。长君伯儒,能读其书;次君东庵,能继其志;犹子济明及门下武林君宾沈子,能广其传。然则先生固未尝逝也。先生不忍后世病此者,夭折而莫救,故临终以山中宰相事业,专付仲君。会世变,遂弃棘闱而潜心于箕裘之绍。是书之成,实其发明者居多,所恨身丁丧乱,受梓无人,大惧淹没先生之德。是望后之仁人君子,体先生之心,登此书于梨枣而广传之,则吾侪幸甚。天下后世,读其书饮其泽者幸甚。


受业赵何宗田氏谨识

治虚脉法总括

脉来缓者,为虚,软、微、弱皆虚也。弦为中虚;细而微者,气血皆虚;小者,气血皆少。又脉芤血气脱,沉、小、迟者,脱气。(以上皆劳倦之脉,虚怯劳热之症也。)又微而数者,为虚热;微而缓滑者,为虚痰。

治虚脉法分类

一、心肾不交,两寸弦数,两尺涩。《纪传》曰∶左寸脉迟,心虚;右寸微滑,精气泄二、梦泄遗精,尺寸脉迟而涩。心肾不交,梦淫精泄,真元耗散,不寿之征。又曰∶寸数脾弦,两尺细数,精离位。青年左尺微涩,色欲伤。《正传》曰∶诸芤动微紧,男子失精,女鬼交。心脉短小,梦遗精。尺数,相火炽而遗。

三、漏精,右尺弱如发细,天精摇摇,寒精自出,马口有粘腻之累,房事不久,绝孕。

四、肾痹,寸虚弱而涩,尺沉细而数。

五、夜热,微弦虚数,或沉或涩,软弱而细。

六、骨蒸,数大,或滑、急、促、细而数。

七、干咳嗽,左寸涩数,右大急数。

八、虚痰嗽,软细弱,气口微细而数,或滑大而虚。

九、血虚痰火,左寸涩而弦数,右寸虚大而滑,或数而涩,尺中虚涩。又曰∶细而紧数,细则血虚,数必咳嗽,紧则为寒。寒因血虚而客于肺经,反而作热,故脉数而咳嗽也。

十、咳嗽痰中带血珠,右寸滑而数,或濡而弱,即煎厥之症。

十一、咳嗽带血,寸数而大,或滑而紧急,关、寸弦而涩,即煎厥。

十二、劳嗽吐血、咳血、呕血、咯血,即薄厥。脉得诸涩、濡,为亡血,芤为失血,涩为血吐血、唾血,脉迟小弱者生;实大者死。唾血,坚强者死;濡滑者生。

十三、传尸劳,《脉经》云∶男子平人脉滑大为劳极,虚涩亦为劳。

十四、气口脉弦而数者,脉痿也。(《脉诀》气口数而虚涩,肺痿之形。疑即肺痿之误。)十五、六脉软弱,阳虚极也。

治虚有三本

治虚有三本,肺、脾、肾是也。肺为五脏之天,脾为百骸之母,肾为性命之根,治肺、治脾症之宗;立斋究明补火,谓太阳一照,阴火自弭。斯三先生者。皆振古之高人,能回一时之习尚,辟岐黄之心传者。然皆主于一偏,而不获全体之用。是以脾胃之论,出于东垣则无弊执丹溪以治者,全以苦寒降火,有碍于中州之土化。至于“阳常有余,阴常不足”,此实一偏之见,难为古人讳者,而后人沿习成风,偏重莫挽,凡遇虚火虚热,阴剧阳亢之病,辄以黄柏补肾、知母清金,未能生肾家真水,而反以熄肾家真火。夫肾者,坎象,一阳陷于二阴之间。二阴者,真水也。一阳者,真火也。肾中真水,次第而上生肝木,肝木又上生心火。肾中真火,次第而上生脾土,脾土又上生肺金。故生人之本,从下而起,如羲皇之画卦然。盖肾之为脏,合水火二气,以为五脏六腑之根。真水不可灭,真火独可熄乎?然救此者,又执立斋补火之说,用左归、右归丸,不离苁蓉、鹿茸、桂、附等类,而罔顾其人之有郁火无郁火,有郁热无郁热,更不虑其曾经伤肺不伤肺。夫虚火可补,理则诚然。如补中益气汤,用参、、术、草之甘温以除大热。然苟非清阳下陷,犹不敢轻加升、柴、归、姜辛热之品,乃反施之郁火郁热之症,奚啻抱薪救火乎!余唯执两端以用中,合三部以平调。一曰清金保肺,无犯中州之土。此用丹溪而不泥于丹溪也。一曰培土调中,不损至高之气。此用东垣而不泥于东垣也。

一曰金行清化,不觉水自流长。乃合金水于一致也。三脏既治,何虑水火乘时,乃统五脏以同归也。但主脾、主肾,先贤颇有发明,而清金保肺一着,尚未有透达其精微者,故余于论肺也独详。此治劳之三本,宜

治虚二统

治虚二统,统之于肺、脾而已。人之病,或为阳虚,或为阴虚。阳虚之久者,阴亦虚,终是阳虚为本;阴虚之久者,阳亦虚,终是阴虚为本。凡阳虚为本者,其治之有统,统于脾也;阴虚为本者,其治之有统,统于肺也。此二统者,与前人之治法异。前人治阳虚者,统之以命火,八味丸、十全汤之类,不离桂、附者是;前人治阴虚者,统之以肾水,六味丸、百补丸之类,不离知、柏者是。余何为而独主金、土哉?盖阴阳者,天地之二气。二气交感,干得坤之中画而为离,离为火;坤得干之中画而为坎,坎为水。水火者,阴阳二气之所从生,故乾坤可以兼坎离之功,而坎离不能尽乾坤之量。是以专补肾水者,不如补肺以滋其源,肺为五脏之天,孰有大于天者哉?专补命火者,不如补脾以建其中,脾为百骸之母,孰有大于地者哉?

阳虚三夺统于脾

就阳虚成劳之统于脾者言之,约有三种∶曰夺精,曰夺气,曰夺火。气为阳,火者,阳气之则火与气相次俱竭。此夺精之兼火与气也。劳役辛勤太过,渐耗真气。气者,火之属,精之用。气夺,则火与精连类而相失。此夺气之兼火与精也。其夺火者,多从夺精而来,然亦有多服寒药,以致命火衰弱,阳痿不起者。此三种之治,夺精、夺火主于肾,夺气主于脾。余何为而悉统于脾哉?盖阳虚之症,虽有夺精、夺火、夺气之不一,而以中气不守为最险。故阳虚之治,虽有填精、益气、补火之各别,而以急救中气为最先。有形之精血,不能速生;无形之真气,所宜急固。此益气之所以切于填精也。回衰甚之火者,有相激之危;续清纯之气者,有冲和之美。此益气之所以妙于益火也。夫气之重于精与火也如此,而脾气又为诸火之原,安得不以脾为统哉?余尝见阳虚者,汗出无度;或盛夏裹绵;或腰酸足软而成痿症;或肾虚生寒,木实生风,脾弱滞湿,腰背难于俯仰,股不可屈伸,而成痹症;或面色皎白,语音轻微。种种不一,然皆以胃口不进饮食,及脾气不化为最危。若脾胃稍调,形肉不脱,则神气精血可以次第而相生,又何有亡阳之虞哉?此阳虚之治,所当悉统于脾也。

虚劳本治方

归养心脾汤

(治梦遗滑精。)人参黄白术芡实北五味甘草熟地枣仁茯神山药当归身参固气,气固则精有摄而不遗。生地滋阴,阴滋则火有制而不浮越。当归养血。芡实固肾。茯神、枣仁安神宁志。、术、药、草补气调中,气旺神昌,则精固而病自愈。遗甚加萸肉、莲须。思虑过度加莲肉。不禁加石莲、金樱膏。足痿加牛膝、杜仲、龟板胶。


归养心肾丸

生地熟地黄白术山药芡实茯神枣仁归身萸肉五味甘草炼蜜丸,空心白汤送下三钱。

二地滋阴。当归养血。茯神、枣仁补心。、术、药、草调气补中。五味、芡实固精滋肾。

茸、沙苑、菟丝。泄泻加泽泻、莲肉。腰膝软弱,艰于步履,加牛膝、杜仲、龟鹿胶。


养心固本丸

元武胶(红曲炒珠)鹿角胶(红曲炒珠)萸肉杞子人参黄石莲肉白术甘草枣仁地黄淮牛膝内石莲将肉桂一钱同煮一日,去肉桂,用炼蜜丸。收功固本药也。


养心固肾丸

(治漏精。)生地当归茯神山药芡实萸肉陈皮甘草五味石莲肉河水煎,空心服。


桑螵蛸散

(治遗精漏不止。)桑螵蛸一味,焙为末,酒浆调服一钱。三四服即止。


补元汤

(治肾痹。)生地杞子黄白术杜仲牛膝山药茯苓当归甘草不拘时服。


清热养荣汤

(治虚劳内热骨蒸。)柴胡丹皮地骨皮生地当归白芍元参茯苓麦冬肉生甘草灯芯三十寸,河水煎服。


加味固本胶

生地熟地桔梗茯苓天冬肉元参川贝百合阿胶紫菀麦冬肉甘草白蜜二斤,收胶。


集灵胶

天冬麦冬生地熟地元参桔梗甘草白蜜五斤,收胶。


清金养荣丸

生地麦冬肉花粉川贝元参白芍茯苓地骨皮丹皮甘草内生地将薄荷汤煮烂,捣胶,同蜜为丸。


清金甘桔汤

(治干咳。)桔梗川贝麦冬肉花粉生地元参白芍丹皮粉甘草灯芯河水煎。


清金百部汤

(治虚劳久嗽。)桔梗元参川贝百部生地麦冬丹皮白芍生甘草地骨皮灯芯喘急,加白前、海粉、竹茹。如痰吐稠粘,脾肺火盛,加清金散、竹茹、花粉。


清金加减百合固金汤

百合桔梗川贝桑皮杏仁花粉麦冬茯苓陈皮生甘草

大圣药

春加佛耳草,即面兼头,立夏日采取为饼。夏加苎麻根。秋加金沸草。冬加款冬花。发热加柴胡、前胡。咽痛,元参、射干。素有血症,生地、丹皮。


固金养荣汤

桔梗桑皮川贝茯苓百合杏仁陈皮甘草生地四两,荷叶汤煮烂捣膏为蜜丸。此方与百合固金汤,为治血虚痰火主药。


清金甘桔汤

(治咳嗽痰中带血丝血珠。)桔梗生地白芍丹皮麦冬元参川贝茯苓阿胶甘草此方加紫菀、犀角,名胶菀清金汤,治咳嗽痰中夹血。为丸,治咳嗽痰中夹血珠、血丝、血片。去生地、桔梗,加地骨皮、百部,名胶菀犀角汤,治劳嗽吐血。


加味犀角地黄汤

犀角生地赤芍丹皮蒲黄灯芯三十寸,荷叶一大张,煎汤代水。


琼玉胶

生地茯苓人参各等分,蜜收。


固本肾气丸

(治阳虚。)人参黄白术茯苓当归生地炙草枣仁煨姜鹿角胶

还元丹

(亦治阳虚。)远志杜仲牛膝补骨脂山药茯神锁阳五味杞子山萸肉熟地菖蒲炼蜜为丸,淡盐汤下。


獭爪丸

(治传尸劳。)獭爪(醋炙为末)獭肝(阴干)败龟板银柴胡百部沙参生地桔梗地骨皮丹皮麦冬甘草共为末,每以五分或至七分,投入煎剂,或丸或胶加入,潜使服,勿令病者知觉。


百部清金汤

(治传尸劳)百部骨皮人参麦冬桔梗生地丹皮芍药茯苓甘草

治虚药讹一十八辨

人参外感风邪,元气未漓,审用。

人参大补元气,冲和粹美,不偏不倚,故在阴补阴,在阳补阳,能温能清,可升可降,三焦成壅塞,所谓实实也。若夫虚劳之病,或气血、阴阳、水火、寒热、上下诸证,与夫火、痰、燥、湿、滞、胀、吐、利、冒厥、烦渴,及胎前、产后、痘疹、久病、病后,一经虚字,则先后发明,并无异议。庸医不察,执节斋之瞽说,以为人参补阳,沙参补阴,若补阳则助其火,甚至云虚劳人服参者,必至不救,以致举世畏参如砒鸩,而不敢试,岂不误载!

黄柏、知母禁用。

《丹溪心法》有云∶虚损吐血,不可骤用苦寒,恐致相激,只宜琼玉膏主之。何事首尾矛盾并用。后之学人宗之,凡遇虚劳咳嗽、吐血、虚火虚热之疾,皆以知、柏二味,以为清火滋阴,殊不知虚劳之火,虚火也,相火也,阴火也。即丹溪云∶虚火可补,人参、黄之属。

相火系于肝肾之间,出入于甲胆,听命于心君。君火明,则相火伏,若君火不明,则相火烈焰冲天,上感清虚之窍,耳聋、鼻干、舌痛、口苦、头晕、身颤、天突急而淫淫作痒、肺叶张而咳嗽频仍。当此时也,惟有清气养荣,滋方寸灵台之雨露,以宁膻中之烦焰,则甲胆乙肝之相火,不扑而自灭矣。阴火者,龙雷之火也,起于九泉之下,遇寒水阴翳,则其焰愈腾,若太阳一照,自然消陨。此三火者,皆无求于降火滋阴,亦何事乎知、柏,而用之以贻害乎?且黄柏伤胃,知母滑脾,胃伤则饮食不进,脾滑则泄泻无度。一脏一腑,乃生人之本。

经云∶得谷者昌,失谷者亡。又曰∶阳精上奉,其人寿;阴精下降,其人夭。今以苦寒伤胃,岂非失谷者亡乎?以冷滑泄脾,岂非下降者夭乎?想世用此者,意在滋阴,而不知苦寒下降多亡阴,阴亏而火易炽;意在清金,而不知中土既溃,绝金之源,金薄而水益衰。吾知用此者,未见其利,徒见其害耳。每见虚劳

麦冬、五味初病酌用。

治肺之道,一清、一补、一敛,故麦冬清,人参补,五味敛。三者,肺怯之病,不可缺一者疏散之,未可骤加敛补,施治之次第宜然。若不知初病、久病之分,或骤清、骤补、骤敛,则肺必致满促而不安,邪气濡滞,久而不彻。此非药之害,实由用之失节耳。若夫疏解之后,邪气既清,元气耗散,则当急用收敛、清补为主,舍此三物,更何求焉?况五味不但以收敛为功,兼能坚固心肾,为虚劳必用之药。乃在用之不当者,反咎五味酸能引痰致嗽,畏而弃之。殊不知病至于伏火乘金,金气耗越之际,除却此味,更用何药以收之耶?

泽泻宜用。

夫肺金为气化之源,伏火蒸灼,则水道必污,污则金气不行而金益病,且水停不流,则中土功。夫亦尝究其命名之义矣。盖泽者,泽其不足之水;泻者,泻其有余之火也。惟其泻也,故能使生地、白芍、阿胶、人参,种种补益之品,得其前导,则补而不滞;惟其泽也,故虽走浊道而不走清道,不若猪苓、木通、腹皮等味之消阴破气,直走无余。要知泽泻一用,肺、脾、肾三部咸宜,所谓功同神禹者此也。古方用六味丸,用之功有四种,《颐生微论》论之极详。庸医不察,视为消阴损肾之品,置而不用,何其谬甚!

桑皮宜用。

桑白皮清而甘者也,清能泻肝火之有余,甘能补肺气之不足。且其性润中有燥,为三焦逐水,最忌喘、肿二候。金逆被火所逼,高而不下则为喘;土卑为水所侮,陷而失堤则为肿。喘者,为天不下济于地;肿者,为地不上交于天。故上喘、下肿,天崩地陷之象也。是症也,惟桑皮可以调之。以其降气也,故能清火气于上焦;以其折水也,故能奠土德于下位。奈何前人不察,以为性不纯良,用之当戒。不知物性有全身上下纯粹无疵者,惟桑之与莲,乃谓其性不纯良,有是理乎?

桔梗宜用。

夫肺如华盖,居最高之地,下临五脏,以布治节之令。其受病也,以治节无权,而气逆火升味;至清故能清金,升浮故能载陷,微苦故能降火,实为治节君主之剂,不但引清报使而已。此味升中有降,以其善清金,金清自能布下降之令故也;清中有补,以其善保肺,肺固自能为气血之主也。且其质不燥不滞,无偏胜之弊,有十全之功,服之久,自能清火消痰,宽胸平气,生阴益阳,功用不可尽述。世之医者,每畏其开提发散,而于补中不敢轻用、多用,没其善而掩其功,可惜也。


丹皮、地骨皮宜用。

夫黄柏、知母,其为倒胃败脾之品,固宜黜而不录矣。然遇相火烁石流金之际,将何以处此清火除蒸,更兼养肺。骨皮者,枸杞之根也。枸杞为补肾之要药,然以其升而实于上也,但能温髓助阳,虚劳初起,相火方炽,不敢骤用。若其根伏而在下,以其在下也,故能资肾家真水;以其皮,故能舒肺叶之焦枯,凉血清骨,利便退蒸。其功用较丹皮更胜,且其味本不苦,不致倒胃,质本不濡,不致滑脾,施治允当,功力万全,有知、柏之功,而无其害,最为善品。


生地宜用,初病审用。

世人以生地为滞痰之物,而不敢轻用,是不知痰之随症而异也。杂症之痰,以燥湿健脾为主克肺金,金不能举清降之令,精微不彻于上下,滞而为痰作咳。治宜清肺,则邪自降;养血,则火自平。故余于清金剂中,必兼养荣为主。荣者,血也。阴者,水也,润下之德也。清金若不养荣,如吹风灭火,风势愈逆,烈焰愈生。清金养荣者,为引水制火,沾濡弥漫,烟气永息。故桔梗、桑皮、贝母之类,清金之品也。生地、丹皮、当归之类,养荣之品也。而养荣剂中,又以生地为第一。以生地治杂症之痰,则能障痰之道,能滞化痰之气,且其力滋补,反能助痰之成。若加之虚劳剂中,则肺部喜其润,心部喜其清,肾部喜其滋,肝部喜其和,脾部喜其甘缓,而不冷、不滑,故劳嗽、骨蒸、内热、吐血、咯血剂中,必无遗生地之理。惟劳嗽初起,客邪未清,痰嗽盛时,亦暂忌生地滞泥。若表症既除,内热蒸灼,非生地之清润,以滋养化源,则生机将绝矣。若畏其滞

茯苓宜用。

有谓茯苓善渗,下元不足者忌之。非也。盖茯苓为古松精华蕴结而成,入地最久,得气最浓。其质重,其气清,其味淡。重能培土,清能益金,淡能利水。惟其得土气之浓,故能调三部之虚。虚热虚火湿气生痰,凡涉虚者皆宜之,以其质中和粹美,非他迅利克伐者比也。夫金气清降,自能开水之源;土气调平,自然益气之母。三脏既理,则水火不得凭凌,故一举而五脏均调。又能为诸阴药之佐,而去其滞;为诸阳药之使,而宣其道。补不滞涩,泄不峻利,精纯之品,无以过之。


黄宜用。

余尝说建中之义,谓人之一身,心上,肾下,肺右,肝左,惟脾胃独居于中。黄之质,中上气不下,下气不上,左不维右,右不维左,得黄益气甘温之品,主宰中州,中央旌帜一建,而五方失位之师,各就其列,此建中之所由名也。故劳嗽久已失气,气不根于丹田,血随气溢,血既耗乱,气亦飞扬。斯时也,虽有人参回元气于无何有之乡,究竟不能固真元于不可拔之地,欲久安长治,非黄不可。盖人参之补迅而虚,黄之补重而实,故呼吸不及之际,不如参。若夫镇浮定乱,返本还元,统气摄血,实表充里,其创建如墙壁之不可攻,其节制如将令之不可违,其饶益如太仓之不可竭,其御邪扶正,如兵家之前旄,中坚后劲,不可动摇,种种固本收功之用,参反不如。故补虚以黄为墙垣,白术作基址。每见服参久久,渐至似有若无,虽运用有余,终是浮弱,不禁风浪。若用、术兼补,可至风雨不畏,寒暑不侵,向来体弱者,不觉脱胎换骨,诚有见于此也。除劳嗽初起,中土大伤,气火方盛,心肺虽失其和,脾胃犹主其事,此时只宜养荣为主,黄微滞,尚宜缓投。若久病气虚以实土,徒以沉阴降浊之品,愈伤上奉升腾之用,必无济也。


白术宜用,初病审用。

虚劳初起,治未有不以清金为第一义者。而清金之品,生地、阿胶、丹皮、白芍之外,又有并麦冬亦微恶其冷,元参亦且嫌其寒,久久渐妨饮食,渐陷中气,于斯时也,又宜以培土调中为主。其法在杂症门中,用药颇多,惟虚症内,培土之剂,止有黄、白术、茯苓、山药,有功而无过。夫虚劳之培土也,贵不损至高之气,故二陈之燥,平胃之烈,固万万不可,即扁豆之健脾,苡仁之胜瘴,犹未免于走血,俱未尽善。若乃四味之中,茯苓、山药虽冲和,而无峻补回生之力,即、术二种并用,又以术为土部专经之剂,兼为益气之品,故能培土以生金,而至高之部,胥有赖也。夫术性微燥,于虚症似当缓投,然却喜其燥而不烈,有合中央之土德,且补土自能生金,如山岳之出云蒸雾,降为雨露,以濡万物,而何病燥之有哉?缪仲淳谓其燥能伤阴。殊不知伤阴为苍术、浓朴之类,岂可以白术微燥中和之品同语耶?且治法收功之时,非培土则浮火终不归根,知白术之功大矣。


柴胡酌用

柴胡升清调中,平肝缓脾,清热散火,理气通血,出表入里,黜邪辅正,开满破结,安营扶浸淫郁滞,有待宣通,舍此柴、前二胡,则无有秉性纯良出其右者矣。故每用些少以佐之然后专用清源补敛之品,乃为十全。即其调理之人,中间或撄或感,亦必急用柴胡、防风、葛根等味彻之,然后仍用补敛,庶免关门捉贼之患。但其性升散,用者当中病即止,不可多用、常用耳。更有女人抑郁伤阴,与夫蓐劳之后,必当选用。盖多郁则伤元气,柴胡平肝散郁,功最捷也。后人因陈藏器一言,忌用柴胡,遇内伤、外感之症,将反用麻黄、紫苏等味以散之耶!

陈皮偶用。

夫桔梗本以载气上行,而气火以平者,可见虚劳之气,皆由于火侵肺也。若杂症之有胸膈气口气滞,辄以陈皮理气,不知陈皮味辛而性燥,辛能耗肺气之清纯,燥能动阴虚之相火,本以理气,气反伤矣。惟清金之久,化源初动,脾气未健,胃口渐觉涎多,可少加陈皮以快之,使中宫一清,未为不可。又或时气偶来,脾胃濡泻,亦可暂用数剂,以清理之,然亦须去病则已,不宜常用。


苏子不必用。

夫虚劳之火,既乘金之气高而不降,治宜平其火而已,不必下其气也。惟杂症之喘急而气高痰可消。不知其复也,必增剧矣。惟白前一味,为平喘之上品。凡撷肚抬肩,气高而急,能坐而不能卧,能仰而不能俯者,用此以平之,取效捷而元气不伤,大非苏子可比。


枳壳不可用。

虚劳施治,曰清金,曰安神,曰培土,曰调肝,曰益肾,而惟补之一字,彻乎终始,故火亦气塞滞,不究虚实,便用枳壳以伐之。不知虚劳治气,与杂症不同。其滞也,不可以利之;其高也,不可以下之;其治满也,不可以破之。陈皮、苏子,已不当用,况枳壳、青皮乎!虚劳之施治有次序,先以清金为主;金气少肃,即以调脾为主;金土咸调,则以补肾要其终还元。凡属阴虚,未有不以此为扼要者也。然杞子之性太温,若君火未明,相火方炽,肺叶举杞子性凉之说,试问性若果凉,胡为兴阳之骤耶?

当归审用。

夫当归之养荣,以佐清金也,尚矣。然其味未免于辛,其性未免于温,虽有养血之功,亦为肾水以收功。若执古人之论,谓当归命名之义,使气血各得其归,罔顾血症新久而用之,亦有误处。


桂圆审用。

龙眼大补心血,功并人参。然究为湿热之品,故肺有郁火,火亢而血络伤者,服之必剧。世既清之后,以此大补心脾,信有补血安神之效,若肺有郁伏之火,服之则反助其火,或正当血热上冲之时,投此甘温大补之味,则血势必涌溢而加冲。不可不慎也。

柯跋

《传》云∶三折肱为良医。《楚辞》云∶九折臂而成医。《曲礼》云∶医不三世,不服其药。则业医者,贵专且久也。曾伯祖韵伯公,本诸生,精研医理,笺疏辨论极伙,自着《来苏集》等书数种,向未梓行。表舅祖陈时行,韵伯公嫡派,吾伯父所受业者,渊源固历历不爽也。吾家藏书颇备,刻本、钞本若干卷,相与析疑辨难,克穷阃奥。又与琴川杨资生先生,讨论有年,凡儒生渊博而贯通者,广资稽考。则伯父于医,原本先世,参究明师,博访良友,冥搜曩哲,可谓专且久矣。今《来苏集》等书,已刊刻行世。是书乃绮石先生所着,亦钞本之一,不敢自私,镌刻公世,既以阐古人之秘,亦以表得力之自云尔。


乾隆三十六年岁次辛卯小春朔又五日侄男有田谨跋

陈跋

上《理虚元鉴》两卷钞本,无锡顾信成所藏。信成研究医理,亟称此书,以为治虚劳,功不师及各处坊间,丛残故楮中,殊不可得。《四库提要》及张氏《书目答问》、朱氏《汇刻书目》,均未及收。乃亟付剞劂,传诸久远,以为治虚专书,未必无补。传写既久,讹廖滋多,学识固陋,校勘非易。不敢臆度,传其可信,阙其可疑,纲罗考订,有俟笃好。绮石先生,姓氏里居,急切难考。观赵氏跋语,岂明末之遗老与避世之隐君子欤。杀青既竟,书诸简

大清光绪二十二年嘉平月萧山陈光淞识

原标题:理虚元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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