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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康养生,百病不愁
医书之繁,汗牛充栋,然剽袭伪托者多矣,何从而信之哉,亦在慎辨之尔。辨之法有三∶考其年以求其世;此后味其辞而索其旨之浅深;临其诊以证其言之是非,而真伪无所匿矣。执是以观古今医籍,益十不失一焉。若世传之《难经》者,杨玄操序言渤海秦越人所作,殆难穷考,而仲景《伤寒论》自序,有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云云,其为汉以前书无疑,是即史迁仓公传所谓扁鹊之脉书也。而《隋书·经籍志》云∶《黄帝八十一难》二卷,与杨氏之序不侔。夫难,问难也。
经者,问难《黄帝内经》之义也。云黄帝者,或原于此,越人之作,似属可信。自古言医者,皆祖述《内经》,而《内经》十八卷,西晋乱后,亡佚益多,《素问》九卷,梁《七录》全元起注本,祗存其八,已佚第七一卷,王太仆拉杂《阴阳大论》之文,以补其亡,妄托得自张公秘本,殊不足据。《针经》九卷,唐人搜其残帙,易名《灵枢》,亦非庐山真面。越人去古未远、采摘《内经》精要,意周旨密,虽为华元化烬余之书、经吕广编次,不无衍阙,然医经补逸,独赖此篇,厥功伟矣。
惟理趣深远,非浅学得窥堂奥,故诠注者,亡虑数十家,间见精义,究不能处处实有指归,岂得为后学津筏,读者病之。霖学识庸陋,难探玄微,谨考经文,寻其意旨,旁采群籍,资为左证,质以诸贤之笺释,西士之剖验,以正其义,非敢启幽前秘,嘉惠来兹,唯在讲肄之际,取便翻阅尔。
时光绪二十一年春正月扬州叶霖书于石林书屋
一难曰∶十二经皆有动脉,独取寸口,以决五脏六腑死生吉凶之法,何谓也?首发一难,问手足十二经皆有动脉,何以独取寸口以决死生,以起下文之义。
按∶五脏六腑之气,昼夜循环,始于肺而终于肺,是肺为一身之主气,而寸口乃肺之动脉,在太渊、经渠之分,为脉之大会,故越人独取此以候五脏六腑之气。然诸经动脉,不可不知,否则握手不及足,难免长沙之呵斥矣。手阳明大肠脉动合谷,(在手大指次指歧骨间。)手少阴心脉动极泉,(在臂内腋下筋间。)手太阳小肠脉动天窗,(在颈侧大筋间曲颊下。)手少阳三焦脉动和,(在耳兑发陷中。)手厥阴心包络脉动劳宫,(在掌中屈中指无名指尽处是。)足太阳膀胱脉动委中,(在膝约纹里。)足少阴肾脉动太溪,(在足踝后跟骨上。)足太阴脾脉动冲门,(在曲骨旁,同身寸之三寸五分。)足阳明胃脉动冲阳,(在足大指次指陷中为内庭,上内庭同身寸五寸是。)足厥阴肝脉动太冲,(在足大指本节后,同身寸二寸是。)足少阳胆脉动听会。(在耳前陷中。)考《明堂针灸图》、《甲乙经》诸书,指称动脉者二十余穴,惟此十余穴,或可用以诊候,而此十余穴中,又以太溪、冲阳、太冲三足脉为扼要也。
然∶寸口者,脉之大会,手太阴之脉动也。
然,答辞。会,聚也。手太阴,肺之经,言肺主气,十二经之脉动,皆肺气鼓之,故肺朝百脉,而大会于寸口。寸口者,即《素问·经脉别论》气口成寸,以决死生之义,故曰寸口。寸口三部,鱼际为寸,太渊之高骨为关,经渠为尺,是手太阴肺经之动脉也。人之饮食入胃,其清气上注于肺,以应呼吸,而行脉度,越人立问之意,所以独取夫寸口,而后世宗之,为不易之法,四十五难脉会太渊,亦此义也。
人一呼脉行三寸,一吸脉行三寸,呼吸定息,脉行六寸。人一日一夜,凡一一万三千五百息,脉行五十度周于身。漏水下百刻,荣卫行阳二十五度,行阴亦二十五度,为一周也,故五十度复会于手太阴,寸口者,五脏六腑之所终始,故法取于寸口也。
此承上文言,人谓平人,不病而息数调匀者也。《灵枢·五十营篇》漏水下百刻,以分昼夜,人一呼脉再动,气行三寸,一吸脉亦再动,气行三寸,呼吸定息,气行六寸,十息气行六尺,二百七十息,气行十六丈二尺,气行一周于身,水下二刻,二千七百息,气行十周于身,水下二十刻,一万三千五百息,气行五十营于身,水下百刻,凡行八百一十丈。《营卫生会篇》∶人受气于谷,谷入于胃,以传于肺,其清者为营,浊者为卫,营在脉中,卫在脉外;营周不休,五十度而复大会,卫与营俱行阳二十五度,行阴二十五度,一周也,故亦五十度而复大会于手太阴矣。《素问·平人气象论》∶人一呼脉再动,一吸脉再动,呼吸定息,脉五动,闰以太息,命曰平人。是脉者,营气也。行经脉一日五十周,今日平旦始于手太阴之寸口,明日平旦又会于手太阴之寸口,此五脏六腑之所终始,故取法于寸口也。
按∶脉者,血中之气也,经言营气,取营运于中之义。西医言食入于胃至小肠,皆有微丝管吸其精液,上至颈会管,过肺入心左上房,(心体中空,四壁嶙峋,或凹或凸,中有直肉隔之,故称左房右房;左右半截,又有横肉间之,以分上下,筋丝数条牵连,故自能开阖,以应呼吸也。)化赤为血,此即清者为营也。其血从左上房落左下房,入总脉管,由脊之膂筋,循行经脉之间,一日夜五十度周于身,尽八百十丈之脉道,以应呼吸。漏下者,营气也。若夫卫气,取卫护于外之义,经脉中之血气,由脉管之尾,出诸气街,入微丝血管,(经谓孙络者是也。)与阳明之悍气(人之饮食,五味杂投,奚能无毒,西医谓之炭气者,此也。)相合,散布通体皮腠之间,充肤热肉,淡渗毫毛,此即浊者为卫也。脉管之赤血,既入微丝血管,合阳明悍气,则其色渐变渐紫,西医因其有毒,谓之炭气。散布遍体,渐并渐粗,而接入回血管(经谓络脉者是也。)之尾,血入回血管,内而脏腑,外而经脉并脉管,交相逆顺而行。外行经脉者,有阴阳之别,一支浮于肌腠之上。一支沉于分肉之间,即阳络行于皮表,阴络行于皮里,而皆与脉管偕行,经言营行脉中,卫行脉外者是也。回血管内外行遍,入总回管,至心右上房,落右下房,递入于肺,呼出悍气,吸入生气,其血复化为赤,入心左上房,阴阳相贯,如环无端者,此之谓也。然气中有血,血中有气,气与血不可须臾之相离,乃阴阳互根,自然之理也。夫营运经脉中之血气,周夜行五十周者,如月之应水,流贯地中,其行疾。
出诸气街,合阳明悍气,缠布周身之血气,昼夜行一周者,如日随天道,绕地环转,其行迟,故人与天地参也。行阴行阳者,阴络阳络中血气随经脉偕之卫气也。至若外邪袭人,热伤气,寒伤血,当责诸孙络缠布周身之卫气。伏气内发,当责诸络脉中之卫气。浮于脉外者,可刺之以泄其气,沉于脉内者,宜急攻以杀其毒。诊脉察病,当责诸营运脉管之营气。盖血入心之上房,落下房,过总脉管,皆开阖声与呼吸相应,故可候脉之动数,而西医听声以辨心疾,亦取乎此。
二难曰∶脉有尺寸,何谓也?然∶尺寸者,脉之大要会也。
会,聚也。要会者,言切要聚会之处也。人之一身,经络营卫,五脏六腑,莫不由于阴阳,而或过与不及、于尺寸见焉,故为脉之大要会也。一难言寸口为脉之大会,以肺朝百脉而言也。
此言尺寸为脉之大要会,以阴阳对待而言也。
从关至尺是尺内,阴之所治也;从关至鱼际是寸内,阳之所治也。
关者,尺寸分界之地,《脉诀》所谓高骨为关是也。关下为尺,主肾肝而沉,故属阴。鱼际,大指本节后内廉大白肉名曰鱼,其赤白肉分界,即鱼际也。关上为寸口,主心肺而浮,故属阳。治,理也。欲明阴阳为病之治者。须于尺寸候之也。
故分寸为尺,分尺为寸。
寸为阳,尺为阴,阳上而阴下,寸之下尺也,尺之上寸也,关居其中以为限也。言分寸为尺,分尺为寸者,谓关上分去一寸,则余者为尺,关下分去一尺,则余者为寸,此明尺寸之所以得名也。
故阴得尺内一寸,阳得寸内九分。
此又于尺寸中分其长短之位,以合阴阳之数,一寸为偶数,九分为奇数也。盖关以下至尺泽,皆谓之尺,而诊脉则止候关下一寸,关以上至鱼际,皆谓之寸,而诊脉止候关上九分,故曰∶尺内一寸,寸内九分也。
尺寸终始,一寸九分,故曰尺寸也。
寸为尺之始,尺者寸之终,云尺寸者,以终始对待而言,其实则寸得九分,尺得一寸,皆阴阳之盈数也。然得一寸不名曰寸,得九分不名曰分者,以其在尺之中,在寸之中也。
三难曰∶脉有太过,有不及,有阴阳相乘,有覆有溢,有关有格,何谓也?此言太过不及,皆病脉也。阴乘阳,则阴太过而犯阳,为阳不及;阳乘阴,则阳太过而犯阴,为阴不及。若相乘之甚者,则为覆溢之脉,而成关格之证也。
然∶关之前者,阳之动也,脉当见九分而浮,过者法曰太过,减者法曰不及。
关前为阳,寸脉所动之位。脉见九分而浮,九,阳数,寸之位浮,阳脉是其常也。过,谓过于本位,过于常脉;不及,谓不及本位,不及常脉,是皆病脉也。
遂上鱼为溢,为外关内格,此阴乘之脉也。
遂者,径行而直前也。鱼,即鱼际。溢,如水之溢满,而出于外也。阳气太盛,则阴气不得相营,故曰关。阴气太盛,则阳气不得相营,故曰格。此阴乘阳位,其脉遂溢于鱼际之分,而成外关内格之证也。
关以后者,阴之动也。脉当见一寸而沉,过者法曰太过,减者法曰不及。
关后为阴,尺脉所动之位。脉见一寸而沉,一寸阴数,尺之位沉,阴脉是其常也。过谓过于本位,过于常脉;不及谓不及本位,不及常脉,皆病脉也。
遂入尺为覆,为内关外格,此阳乘之脉也。
覆者,如墙之倾覆也。经云∶阳气太盛,则阴气不得相营也。以阴不得营于阳,阳遂下陷而覆于尺之分,此阳乘阴位之脉,而成内关外格之证也。
故曰覆溢,是其真脏之脉,人不病而死也。
覆溢之脉,乃阴阳离决之征。若覆溢之微,虽关格重证,犹或未至危殆。若覆溢之甚,为真脏之脉。真脏者,谓脏气已绝。其真形独现于外,不必有疾病,而可决其必死也。
按∶脉乃血中之气,谓之营气,西医言谷食入胃,其精液乃至颈,过肺奉心,化赤为血,应呼吸,行脉道。即《灵枢·营气篇》云∶营气之道,内谷为宝,谷入于胃。乃传之肺,流溢于中,布散于外,精专者行于经隧,常营无已,终而复始者是也。盖脏气者,不能自致于手太阴,必因于胃气,乃至于手太阴,是左右寸口,虽属于肺,而皆有阳明胃气鼓舞其间,故胃为脉之根,肺为脉之干也。《素问·脉要精微论》云∶阴阳不相应,病名曰关格。六节脏象论以人迎一盛至四盛以上为格阳,寸口一盛至四盛以上为关阴。而《灵枢》终始、禁服诸篇,亦以人迎四盛,且大且数,名曰溢阳,溢阳为外格。脉口四盛,且大且数,名曰溢阴,溢阴为内关不通,死不治。人迎与太阴脉口俱盛四倍以上,命曰关格。关格者,与之短期,此人迎寸口,指结喉两旁人迎,太渊、经渠间之寸口而言也。越人既独取寸口,不诊十二经动脉,无取乎结喉之人迎。
推溢阳为外格,溢阴为内关之意,知人迎为寸口肺脉之根,寸口为人迎胃脉之干,人迎脉大至一倍、二倍、三倍、四倍,未有不变见于气口者,以根大而干亦大也。如人迎四倍以上为外格证,则寸口之脉,亦溢于鱼上为溢阳脉,以应人迎之气。为其根干相通,是寸口以上可察人迎之气,而结喉两旁之人迎亦不必诊也。此越人独取寸口,以尺寸分覆溢、关格脉证之意也。后之注《难经》者,不能达越人之意,多主此一脉四名之说,或谓人迎当诊于结喉两旁,死于句下,泥执经文,皆属误会。不知此节大旨,诊尺寸以详阴阳相乘之候,而察关格之病也。故其设问,谓古之论脉者。曰太过,曰不及,曰阴阳相乘,曰覆溢,曰关格,若是说来,各有所异否?答辞始举关之前后,申明阴阳之位,而以过之与减,解太过不及为脉之情势,以上鱼入尺,解覆溢为脉之现体,而后结其义曰∶是为关格病之所成也。仲景平脉篇云∶寸口脉浮而大,浮为虚,大为实,在尺为关,在寸为格,关则不得小便,格则呕逆。是据此节而申明其证者也,何注家不察之甚耶?
四难曰∶脉有阴阳之法,何谓也?然∶呼出心与肺,吸入肾与肝,呼吸之间,脾受谷味也,其脉在中。
此言脉之阴阳虽在于尺寸,其阴阳之气,又在浮沉。如心肺居膈上,阳也,呼出必由之,肾肝居膈下,阴也,吸入必归之。脾受谷味,为生脉之原而在中,而呼出吸入,无不因之,故诊脉之法,浮取乎心肺,沉取乎肾肝,而中应乎脾胃也。
按∶经言呼出者,非气自心肺而出也,为肾肝在膈下,其气因呼而上至心、至肺,故呼出心与肺也。心肺在膈上,其气随吸而入至肾、至肝,故吸入肾与肝也。夫呼者因阴出,吸者随阳入,其呼吸阴阳,相随上下,经历五脏之间,乃脾胃受谷气以涵养之也,故言其脉在中。读此节不得刻舟求剑,谓呼出之气为阳,吸入之气为阴也。
浮者阳也,沉者阴也,故曰阴阳也。
按之不足,举之有余曰浮,浮为阳者,象火而炎上也;按之有余,举之不足曰沉,沉为阴者,象水而润下也。
心肺俱浮,何以别之?然∶浮而大散者,心也;浮而短涩者,肺也。肾肝俱沉,何以别之?然∶牢而长者,肝也;按之濡,举指来实者,肾也;脾者中州,故其脉在中。是阴阳之法也。
浮大无力,按之散而欲去者,名曰散;浮细而迟,往来蹇滞不前者,名曰涩。沉而有力,实大弦强,按之但觉坚极而不移者,名曰牢;大而长微弦,按之隐指然,中取、沉取皆有力者,名曰实。心肺俱俘,何以别之?盖心属火,故其象浮而大散;肺属金,故其象浮而短涩。
肾肝俱沉,何以别之?盖肝属木,故其象牢而长;肾属水,故其象举指按之来实,水体外柔而内刚也。脾属土在中,旺于四季,主养四脏,其脉来从容和缓,不沉不浮,故曰其脉在中也。
脉有一阴一阳,一阴二阳,一阴三阳;有一阳一阴,一阳二阴,一阳三阴。如此之言,寸口有六脉俱动邪?然∶此言者,非有六脉俱动也,谓浮沉长短滑涩也。浮者阳也,滑者阳也,长者阳也,沉者阴也,短者阴也,涩者阴也。所谓一阴一阳者,谓脉来沉而滑也,一阴二阳者,谓脉来沉滑而长也。一阴三阳者,谓脉来浮滑而长,时一沉也;所谓一阳一阴者,谓脉来浮而涩也,一阳二阴者,谓脉来长而沉涩也,一阳三阴者,谓脉来沉涩而短,时一浮也。各以其经所在,名病逆顺也。
过于本位谓之长,不及本位谓之短,按之往来流利,辗转替替然,谓之滑也。前引五脏之脉,以应五行,此又引三阴三阳之脉,以应六气。其浮滑长,三阳也;沉短涩,三阴也。而于三部中察此六脉,即可知阴阳盛衰之机。盖阴阳之脉不单至,惟其不单至,故有此六脉相兼而见,惟其相兼,故有一阴一阳,一阳一阴之不同也。此别阴阳虚实之法。再参春夏秋冬,观其六脉之变,则庶乎可知病之逆顺矣。
按∶徐氏曰∶此节言六脉互见之象也,此但举其例而言,亦互相错综,非一定如此也。其经,手足三阴三阳也;逆顺,如心脉宜浮,肾脉宜沉,则为顺;若心脉反沉,肾脉反浮,则为逆。此又见脉无定体,因经而定顺逆也。然脉之浮沉,或可相兼,滑涩长短,不得并见,亦当晓也。
五难曰∶脉有轻重,何谓也?然∶初持脉如三菽之重,与皮毛相得者,肺部也。如六菽之重,与血脉相得者,心部也。如九菽之重,与肌肉相得者,脾部也。如十二菽之重,与筋平者,肝部也。按之至骨,举指来疾者,肾部也。故曰轻重也。
持脉,即按脉也。菽,豆之总名。肺位最高而主皮毛,故其脉如三菽之重。心在肺下主血脉,故其脉如六菽之重。脾在心下主肌肉,故其脉如九菽之重。肝在脾之下主筋,故其脉如十二菽之重。肾在肝下主骨,故其脉按之至骨,沉之至也,举指来疾,言其有力而急迫,即四难举指来实之义也。此五脏本脉如此,倘有太过不及,则病脉也。
菽,豆之总名,诊脉轻重,何独取乎豆,且不言三菽、四菽、五菽,而必以三累加之,盖豆在荚,累累相连,与脉动指下相类,以此意推之,言三菽重者,非三菽加于一部之上,乃一指下如有一菽重也,通称三部,即三菽也。肺位高而主皮毛,故轻。六菽重者,三部各有二菽重也,心在肺下主血脉,故稍重。九菽重者,三部各有三菽重也,脾在心下主肌肉,故又稍重。
十二菽重者,三部各有四菽重也,肝在脾下主筋,故较脾又加一菽重也。肾在肝下而主骨,故其脉按之至骨,沉之至也,而举之来疾者何也?夫脉之体血也,其动者气也,肾统水火,火入水中而化气,按之至骨,则脉气不能过于指下,微举其指,其来顿疾于前,此见肾气蒸动,勃不可遏,故曰肾部也。举指两字,最宜索玩,不可忽也。若去此两字,是按之至骨而来转疾,乃牢伏类矣。
二十三难曰∶手足三阴三阳脉之度数,可晓以不?然∶手三阳之脉,从手走头,长五尺,五六合三丈。手三阴之脉,从手至胸中,长三尺五寸,三六一丈八尺,五六三尺,合二丈一尺。足三阳之脉,从足走头,长八尺,六八四丈八尺。足三阴之脉,从足至胸,长六尺五寸,六六三丈六尺,五六三尺,合三丈九尺。人两足跷脉,从足至目,长七尺五寸,二七一丈四尺,二五一尺,合一丈五尺督脉任脉,各长四尺五寸,二四八尺,二五一尺,合九尺。凡脉长一十六丈二尺,此所谓十二经脉长短之数也。
此言十二经脉及两跷督任之脉,析之合之,皆有度数可纪也。手有三阴,太阴肺、少阴心、厥阴心包络;足有三阴,太阴脾、少阴肾、厥阴肝;手有三阳,太阳小肠、阳明大肠、少阳三焦;足有三阳,太阳膀胱、阳明胃、少阳胆,为十二经也。经之流注,手三阳皆从手指末起而终于头,手三阴亦从手指末起而终至胸中,足三阳从足指起而至头,足三阴从足趾足心起而至胸,此举经脉之度数,故皆以手足言也。跷脉属奇经,有阴阳之分,左右足各有阳跷,即从足太阳申脉穴,由外上行至风池者是也。左右足各有阴跷,即从足少阴照海穴,由内踝上行至咽喉者是也。但《灵枢·脉度篇》论跷脉起止。专指阴跷言,而不及阳跷,则其长短之数,乃阴跷之数也。故帝问跷脉有阴阳,何脉当其数,岐伯答以男子数其阳,女子数其阴。盖阳跷与阴跷,虽有内外表里之殊,其长短则大约相等也。督脉任脉,亦属奇经。督脉起于肾中。由尻贯脊,入脑交巅,终于人中,统一身之阳。任脉起于少腹之内,出会阴,循脐腹,上喉咙,终于唇下之承浆,统一身之阴。此节引《灵枢·脉度篇》原文,以明脉即营气也。
经脉十二,络脉十五,何始何穷也?然∶经脉者,行血气,通阴阳。以荣于身者也。其始从中焦注手太阴阳明,阳明注足阳明太阴,太阴注手少阴太阳,太阳注足太阳少阴,少阴注手心主少阳,少阳注足少阳厥阴。厥阴复还注手太阴。别络十五,皆因其原,如环无端,转相灌溉,朝于寸口人迎,以处百病,而决死生也。
上言经脉尺度,此又言经脉行度,而推论络脉随经脉以营运也。经有十二,始从中焦者,盖谓饮食入胃,其精微之化,注于手太阴阳明,以次相传,至足厥阴,厥阴复还注手太阴也。络脉十五,皆随十二经脉之所始,转相灌溉,如环之无端,朝会于寸口人迎,以处分百病,而决死生也。
古法以结喉两旁动脉为人迎,越人独取寸口,直以左手关前一分为人迎,右手关前一分为气口,后世宗之。盖胃受谷气而养五脏,肺朝百脉而平权衡,胃为脉之根,肺为脉之干,胃脉大小强弱,未有不变见于寸口。寸口者,脉之大会,为肺之动脉,以根干相通故也。
经曰∶明知终始,阴阳定矣,何谓也?然∶终始者,脉之纪也。寸口、人迎,阴阳之气,通于朝使,如环无端,故曰始也。终者,三阴三阳之脉绝,绝则死,死各有形,故曰终也。
经,《灵枢·终始篇》也。此节承上文决死生之义,而问脉之终始,以起下节脉绝之形也。终始篇曰∶凡刺之道,毕于终始,明知终始,五脏为纪,阴阳定矣。是谓欲知终始,于阴阳为能定之,盖以阳经取决于人迎,阴经取决于寸口也。朝,朝宗也。使,使道也。道即经隧之谓。
始如生物之始,终如生病之穷,欲明生死,脉以候之。阴阳之气,循环不已,人之生机,皆始于此,故曰始也。三阴三阳之脉绝,人之生机,皆终于此,故曰终也。其三阴三阳脉绝之形状,具如下章。
二十四难曰∶手足三阴三阳气已绝,何以为候?可知其吉凶不?然∶足少阴气绝,则骨枯。少阴者,冬脉也,伏行而温于骨髓。故骨髓不温,则肉不着骨,骨肉不相亲,则肉濡而却,肉濡而却,故齿长而枯,发无润泽,无润泽者,骨先死。戊日笃,己日死。
此承上文手足三阴三阳气绝必有其候,引《灵枢·经脉篇》错杂言之也。足少阴,肾脉也,肾主冬,故云冬脉也。肾主内营骨髓,故云伏行而温于骨髓也。濡,软也。却,退缩也。肾气已绝,骨肉不相亲,则齿龈之肉结缩,故齿渐长而枯燥也。肾主藏精而化血,发者血之余,肾之精气绝,故发不润泽也。戊己,土也。肾,水也。土克水,故云戊日笃,己日死也。
足太阴气绝,则脉不荣其口唇。口唇者,肌肉之本也。脉不荣,则肌肉不滑泽;肌肉不滑泽则肉满;肉满则唇反;唇反则肉先死。甲日笃,乙日死。
足太阴,脾脉也。脾主肌肉,脾开窍于口,其华在唇四白,脉不荣,则太阴之气绝,故肌肉不滑泽,肉满唇反也。甲乙,木也。脾,土也。木克土,故云甲日笃,乙日死也。
足厥阴气绝,则筋缩引卵与舌。厥阴者,肝脉也。肝者,筋之合也。筋者,聚于阴器而络于舌本,故脉不荣则筋缩急,筋缩急则引卵与舌。故舌卷卵缩,则筋先死。庚日笃,辛日死。
足厥阴,肝脉也。其华在爪,其充在筋,其脉循阴器而络于舌本,脉不营则厥阴之气绝,故筋急舌卷而卵缩也。庚辛,金也。肝,木也。金克木,故云庚日笃,辛日死也。
手太阴气绝,则皮毛焦。太阴者,肺也,行气温于皮毛者也。气弗荣则皮毛焦;皮毛焦,则津液去;津液去,则皮节伤;皮节伤,则皮枯毛折。毛折者,则毛先死。丙日笃,丁日死。
手太阴,肺脉也。其华在毛,其充在皮,脉不营,则皮毛焦。肺主气,气主薰肤泽毛,太阴气绝,故津液去,则皮枯毛折而节伤也。丙丁,火也。肺,金也。火克金,故云丙日笃,丁日死也。
手少阴气绝,则脉不通。少阴者,心脉也,心者,脉之合也。脉不通则血不流,血不流则色泽去,故面黑如黧,此血先死。壬日笃,癸日死。
手少阴,心脉也。心主血脉,其荣色也,其华在面。心气绝,则脉不通,血不流而色泽去矣。
面黑如黧,黧,黑黄色而无润泽也,言心血不能营于面,则黄黑而无光华也。壬癸,水也。心,火也。水克火,故云壬日笃,癸日死也。
按∶手三阴,今释太阴,少阴,而独遗手厥阴者,何也?盖包络与心同候,言心气绝,则包络之气亦绝,其诊既同,不必别解。故《灵枢·经脉篇》亦无手厥阴之候也。
三阴气俱绝者,则目眩转,目瞑;目瞑者为失志;失志者则志先死。死即目瞑也。
三阴者,手足三阴脉,此五脏之脉也。五脏者,人之根本也。目眩者,眩乱而见之不真也。转者,目或反背,或朝上,或左右侧也。目瞑者,盲而无所见也。此三阴气绝,精神俱去之候。失志者,人之五志,各属一脏,肝志怒,心志喜,脾志思,肺志忧,肾志恐。今三阴已绝,五脏皆失其志,故无喜怒忧思恐,五志俱亡,故曰失志即死也。
六阳气俱绝者,则阴与阳相离,阴阳相离,则腠理泄,绝汗乃出,大如贯珠,转出不流,则气先死。
旦占夕死,夕占旦死。
六阳者,手足三阳也。阴与阳相离者,阴阳隔绝不相附也。夫阳气卫外,则腠理密;阳气绝,则腠理不固,阴不可独留,故毛孔皆开,阴气亦从腠理而泄矣。甚则绝汗出,大如贯珠者,言身体汗出着肉,如缀珠而不流散。故曰贯珠也。气属于阳,阳绝,故气先死也。
按∶《灵枢·经脉篇》无三阳分候之法,止有总论六阳气绝一节,若终始篇及《素问·诊要经终论》,俱载三阳绝候法。今既以三阴三阳为问,当引经文以证明之,补其未备。太阳之脉,其终也,戴眼反折,螈,其色白,绝汗乃出,出则死矣。少阳终者,耳聋,百节皆纵,目HT绝系,绝系一日半死。其死也,色先青白,乃死矣。阳明终者,口目动作,善惊妄言,色黄,其上下经盛而不仁,则终矣。此三阳脉绝之状也。夫太阳之气主皮毛。气绝于皮,故色白,而绝汗出也。少阳主骨,百节尽纵,则少阳之气绝,少阳属肾,肾藏志,目系绝者,志先死矣。阳明之脉,挟口承目,故口目动作,乃其经气欲绝也。善惊妄言,阳明之神气外出也,色黄,阳明之土气外脱也。
上下经盛,胃气绝而无柔和之象也。肌肤不仁,则营卫之气绝矣。
二十五难曰∶有十二经,五脏六腑十一耳,其一经者,何等经也?然∶一经者,手少阴与心主别脉也。心主与三焦为表里,俱有名而无形,故言经有十二也。
此节问答之意,谓五脏六腑配手足之阴阳,但十一经耳,其一经者,乃手少阴心脉,手心主包络脉也。二脉俱是心脉,而少阴与太阳合脉,心主与三焦合脉,各相表里而合为十二经也。其言包络三焦无形者,言其气也,然未免语病。《灵枢·本藏篇》曰∶密理浓皮者,三焦膀胱浓,粗理薄皮者,三焦膀胱薄。果否无形,何以有浓薄之相应乎?邪客篇曰∶心者,五脏六腑之大主,其脏坚固。邪弗能容,容之则心伤,心伤则神去而死矣。故诸邪之在于心者,皆在于心之包络。包络者,言包裹此心之膜也。若其无形,所指何物?是包络三焦之有形,不待辨自明矣。
按∶手厥阴心包络,即包心之脂膜,西医谓心外之夹膜者是也。其膜分内外二层,外层浓而坚密,上裹总回管脉管,下与膈膜之上层相粘,内层外连于外层,内粘于心,其脉与膈之脉管,肺之气食两管,而通贯于脑筋。心之脉络,亦从包络发出,以达周身。故经言膻中者,臣使之官也。手少阳三焦,为水中之阳,是为相火。经言少阳属肾者,属于肾中命门也。命门即肾系,由肾系下生脂膜,为三焦之根。西医所谓腹包膜,腹内腑统膜者是也。其膜之原,肾系之,下裹膀胱,通两肾,包二肠及女子子宫,经核反折回,由尻骨之后上行腹壁膜,前至肝之上,膈膜之下,转向腹前,包肝裹胃,上层与膈膜之下层粘续。膈之上层,与心包络之下层相联,气脉通贯于肝之下,胃之上,又横出薄膜一层,以隔肝胃,即肝胃连膜也。心肺在此膜之上,不能包裹,所包各脏腑,肚腹之前,成一空囊,由肝胃连膜,后有一孔相通,透入空囊,名曰空窍。凡膈膜以下各脏腑之间,俱有此膜数层之折叠筋带,为绾其脏腑,以定其部位,并护行各处之血管脑筋,又枝生薄膜,网罗纵横,是由彼脏行于此脏,以通气血者也。凡诸连网膜油,皆三焦之物也。夫包络之脉,下膈,历络三焦上下,粘续其气;并出于肾,一游行于上中下三焦,而各有所归之部署;一入于心包络,而为君主之相。三焦起于七节之间,藏水中真火,为相火之宅,包络乃相火之脏,三焦乃相火之腑,包络三焦气化流行,皆相火之流行也。以似脏别脏之小囊,配似腑外腑之大囊,亦天造地设之理,不容妄议者也。若泥执无形,误矣。
二十六难曰∶经有十二,络有十五,余三络者,是何等络也?然∶有阳络,有阴络,有脾之大络。
阳络者阳跷之络也。阴络者,阴跷之络也。故络有十五焉。
十二经有十二络,如手太阴络大肠,手阳明属大肠络肺之类。此云络有十五者,以阳跷之络统诸阳,阴跷之络统诸阴,又以脾之大络总统阴阳诸络也。
按∶《灵枢·经脉篇》,十二经别之外,以督脉之长强,任脉之尾翳,脾之大包,合为十五络。盖督脉统络诸阳,任脉统络诸阴,以为十二经络阴阳之纲领故也。若阳跷为足太阳之别,阴跷为足少阴之别,不能统诸阴阳。越人取此,或别有见义,未可知也。
然∶《素问·平人气象论》云∶胃之大络,名曰虚里,贯膈络肺,出于左乳下,其动应衣,脉宗气也。虚里一穴,为胃之大络,若动甚则宗气泄矣,是亦不可不知也。夫十二经脉之血气与脉,皮肤之气血,皆生于胃腑水谷之精,而各走其道。经脉十二者,六脏六腑,手足三阴三阳之脉,乃营血营行,伏于分肉之内,始于手太阴肺,终于足厥阴肝,周而复始,以应呼吸漏下者也。即西医所谓运血之脉管也。其出于孙络皮肤者,随三焦出气,溢于孙络,以充肤热肉,澹渗毫毛,卫行于周身,即西医所谓之微丝血管也。由孙络行遍周身,溜于经别。经别者,脏腑之络脉也。
与经脉交相逆顺而行,即西医所谓回血管也。人身经脉十二,络脉十五,二十七气出入,阴阳相贯,如环之无端。任脉统一身之阴以主出,督脉统一身之阳以主入,两跷即随经脉交相逆顺,而行之阳络阴络也。
二十七难曰∶脉有奇经八脉者,不拘于十二经,何谓也?然∶有阳维,有阴维,有阳跷,有阴跷,有冲,有督,有任,有带之脉。凡此八脉者,皆不拘于经,故曰奇经八脉也。
奇,音基,斜也,零也,不偶之义。维,维持也。跷,跷捷也。冲,直上也。督,总督诸阳也。任,统任诸阴也。带为诸脉之总束也。此八脉者,不系正经,无表里配合,别道奇行,故曰奇经也。
经有十二,络有十五,凡二十七气,相随上下,何独不拘于经也?然∶圣人图设沟渠,通利水道,以备不然。天雨降下,沟渠溢满,当此之时,霈妄行,圣人不能复图也。此络脉满溢,诸经不能复拘也。
经脉十二,络脉十五,二十七气,流内联外上下,皆有常度。此八脉不随十二经脉常度,别道而行,故越人设沟渠为喻,以见络脉满溢,诸经不能复拘,而为奇经,故奇经为十二经脉之别派。
此两节举八脉之名,及所以明奇经之义也。
三十难曰∶荣气之行,常与卫气相随不?然∶经言人受气于谷,谷入于胃,乃传于五脏六腑,五脏六腑,皆受于气。其清者为荣,浊者为卫,荣行脉中,卫行脉外,荣周不息,五十而复大会。
阴阳相贯,如环之无端,故知荣卫相随也。
荣卫循行之义,已详一难中。此言荣卫相随不息之原,起于胃之谷气,其清者为荣,即谷味之精,乃阳中之阴也。血为荣,行于脉中,其浊者为卫,即谷味之气,乃阴中之阳,即所谓阳明悍气也,化气为卫,以卫护于脉外。《素问·痹论》云∶营者,水谷之精气也,和调于五脏,洒陈于六腑,乃能入于脉也。卫者,水谷之悍气也,其气疾滑利,不能入于脉也。亦即此义。但此节乃《灵枢·营卫生会篇》中语。惟《灵枢》作谷入于胃,以传于肺,五脏六腑皆以受气,为少殊耳。
然胃中水谷之精,为微丝液管吸至颈会管,过肺入心,化赤为血,以荣五脏六腑。经脉之中,删去(以传于肺)四字,便乖脏腑传道之义,关系匪轻,不可缺也。
三十一难曰∶三焦者,何禀何生?何始何终?其治常当何许,可晓以不?然∶三焦者,水谷之道路,气之所终始也。上焦者,在心下,下膈,在胃上口,主内而不出,其治在膻中,玉堂下一寸六分,直两乳间陷者是。中焦者,在胃中脘,不上不下,主腐熟水谷,其治在脐旁。
下焦者,当膀胱上口,主分别清浊,主出而不内。以传道也,其治在脐下一寸。故名曰三焦,其府在气街。
前节举五脏六腑,禀水谷荣卫之气而相资养,为论脏腑之首条。此因三焦之气化,论其发用之理也。夫三焦者,禀元气以资始,合胃气以资生,上达胸中而为用,往来通贯,宣布无穷,造化出纳,作水谷之道路,为气之所终始也。上焦在膈膜之下者,以其上层与膈膜下层粘属也。其气自下而上,散于胸中,分布薰蒸于皮肤腠理,故在胃上口,主纳而不令出,其治在膻中穴,属任脉,在玉堂下同身寸之一寸六分陷者中,任脉气所发也。中焦在胃中脘,以其包肝裹胃也,其治在脐旁之天枢,胃脉之穴也,其用在胃之中脘,中脘者,乃十二经所起所会,阴阳肉完之处,故曰脘也。
下焦者,当膀胱上口,乃阑门之分,盖由此清者入于膀胱而为气为溺,浊者入于大肠而为滓为秽,故主出而不纳,以传道也,其治在脐下任脉之阴交穴。《素问·灵兰秘典论》曰∶三焦者,决渎之官,水道出焉,即指此也。其所在气街者,气街在毛际两旁,足阳明经穴,乃三焦之根,原气所之处,即由肾系所生之脂膜也。夫三焦属相火之宅,火之性自下而上,故《素问·经脉别论》曰∶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此指中焦也。脾气散精,上归于肺,此指上焦也。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此指下焦也。然论上中下三焦之气,何以独重乎饮,不知气乃水之所化也。膀胱之水,借吸入之天阳,引心火至下焦,薰蒸化而为气以上达,为津为液为汗,此火交于水化气之理,即干阳入坤阴,随阳气上腾而为云为雨之义也。若夫三焦之形质,详见于二十五难,可参互观之。
三十二难曰∶五脏俱等,而心肺独在膈上者,何也?然∶心者血,肺者气,血为荣,气为卫,相随上下,谓之荣卫,通行经络,荣周于外,故令心肺在膈上也。
《素问·五脏生成篇》曰∶诸血皆属于心,诸气皆属于肺。是心主血,血为荣,肺主气,气为卫,血流据气,气动根据血,营卫相随,通行经络,周于身外,犹天道之运于上,故居膈上也。膈,膈膜也。凡人心肺之下,诸脏之上,有膈膜一层,薄如细网,随呼吸以升降,遮隔浊气,不使上薰于心肺也。首节明血气之用,此节言血气之体,以见人身脏腑,皆赖血气之荣养也。
三十三难曰∶肝青象木,肺白象金,肝得水而沉,木得水而浮,肺得水而浮,金得水而沉,其意何也?然肝者,非为纯木也,乙,角也,庚之柔。大言阴与阳,小言夫与妇。释其微阳,而吸其微阴之气,其意乐金,又行阴道多,故令肝得水而沉也。肺者,非为纯金也,辛、商也,丙之柔。大言阴与阳,小言夫与妇。释其微阴,婚而就火,其意乐火,又行阳道多,故令肺得水而浮也。肺熟而复沉,肝熟而复浮者,何也?故知辛当归庚,乙当归甲也。
此言阴阳互根,五行化合之理。人身不外乎阴阳,交则生,不交则病,离则死。越人特举肝肺而言者,肝藏魂,肺藏魄,魂魄为一身阴阳之主宰也。以十干合脏腑,甲阳木应胆,乙阴木应肝。丙阳火应小肠,丁阴火应心,戊阳土应胃,己阴土应脾,庚阳金应大肠,辛阴金应肺,壬阳水应膀胱,癸阴水应肾。若以五音配五行,宫土、商金、角木、征火、羽水,各因十干之阴阳,而分太少也。肝属乙木,得水当浮,何以反沉?然∶肝虽乙木,乙与庚合,庚为阳金,金性本沉,妇当从夫,其意乐金。而失木之本性,故得水反沉也。肺属辛金,金得水当沉,何以反浮?然∶肺虽辛金,辛与丙合,丙为阳火,火性炎上,妇当从夫,其意乐火,而失金之本性,故得水反浮也。生则生气旺,故能化合,熟则生气尽,故不能化合。所以肝熟而复浮,肺熟而复沉,各归其本性也。大而言之,即天地之阴阳,小而言之,即人伦之夫妇,其理一也。
夫肝属足厥阴经,位于膈下,故行阴道多也。肺属手太阴经,位于膈上,故行阳道多也。今举肝肺类推,则脏腑阴阳之化合,从可会通矣。
按∶十干者,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也。五行化合者,甲己化土,乙庚化金,丙辛化水,丁壬化木,戊癸化火也。化合之义,未有明其所以然者,请详言之。术士佥谓逢龙则化,盖甲己之年,首丙寅月,次丁卯,次戊辰。辰为龙,龙善变化,戊为阳土,此一年之运,皆当属土。汪双池非之,言寅月三阳出于地上,是地气始升也,化气当自寅月始,如甲己之年,首丙寅月,丙火生土,故甲己化土。化气者,化其所生之气也,余可类推。斯说颇为近理,然于化合之义,究不能明。或谓经曰丹天之气,经于牛女戊分,天之气,经于心尾己分,苍天之气,经于危室柳鬼,素天之气,经于亢氐毕昂,玄天之气,经于张翼娄胃,其戊己分者,则奎壁角轸也。五天五行之守气,各有所横,以加于宿度,临于十干之上。如气于心尾己分,心尾当甲,角轸当己,故土位甲己也,以下皆然。此言似近理而实非,盖天动而虚,其气圆通,而初无定气,其临御五行,自有本然当然之则,而初非有守气以期之也。况所谓化气者,逢合则化,不逢合则不化。五天之气,虽应五行,而于化合之理,无所取义,未可执也。萧吉《五行大义》引季氏《阴说》曰∶木八畏庚九,故以妹乙妻庚,庚气在秋,和以木气,是以荠麦当秋而生,所谓妻来之义。火七畏壬六,故以妹丁妻壬,壬得火热气,故款冬当冬而华。金九畏丙七,故以妹辛妻丙,丙得金气,故首夏靡草荠麦死。故夏至之后,三庚为伏,以畏火也。土五畏甲八,故以妹己妻甲,土带阴阳,合以雌嫁木,故能生物也。水六畏土,故以妹癸妻戊,五行相和,是其合也。张行成《翼元》云∶天元五运之数,以坤元主土,配中央作五行之化源,自土至火,以次相生,然十干配五行,多不类者,盖有相克之变量在其中也。甲木克己土为妻,生庚金为一变。乙庚次甲己,故乙庚为金运。庚金克乙木,生丙火,丙火克辛金,生壬水,自乙庚之金生壬水,凡两变。丙辛次乙庚,故丙辛为水运。丙火克辛金,生壬水,壬水克丁火,生戊土,戊土克癸水,生甲木,自丙辛之水生甲木,凡三变。丁壬次丙辛,故丁壬为木运。壬水克丁火,生戊土,戊土克癸水,生甲木,甲木克己土,生庚金,庚金克乙木,生丙火,自丁壬之木生丙火,凡四变。戊癸次丁壬,故戊癸为火运。戊土克癸水,生甲木,甲木克己土,生庚金,庚金克乙木,生丙火,丙火克辛金,生壬水,壬水克丁火,生戊土,自戊癸之火生戊土,凡五变。甲己又次戊癸,故甲己复为土运。于是戊癸会于中央也。此说皆尽五行生克之妙,然阴阳之理,以和为洽,夫妇之道,非胁可成,究未若罗淡生《内经博议》引申《天元玉册》之义晓畅也,岐伯述《天元玉册》曰∶太虚寥廓,肇基化元,万物资始,五运终天,布气真灵,总统坤元。夫肇基化元而布气真灵,乃云总统于坤元,是坤元为万物之母也。坤元既为万物之母,而总统之,则天亦必有以先用之也。天之十干,以戊己居中宫,而先用水火,然后成于金木,岂非总统坤元,而以土为首之义乎!是以天之御化,首以土为甲,而甲遂为土,仍顺布五行于乙丙丁戊之上,而以本气化之,土生金,以金加于乙,金生水,水加丙,水生木,木加丁,木生火,火加戊,五行毕再传,而土加于己,故甲己合也。金加庚,故乙庚合也。水加辛故丙辛合也。木加壬,故丁壬合也。火加癸,故戊癸合也。此因合而化,一定之理,有不可移易者也。然本气之阴阳,仍有不能从化,而根据之以为用者,如加阳干为气有余,加阴干为气不足,此又因值年以佐用也。
三十四难曰∶五脏各有声色臭味,皆可晓知以不?然∶十变言∶肝色青,其臭臊,其味酸,其声呼,其液泣;心色赤,其臭焦,其味苦,其声言,其液汗;脾色黄,其臭香,其味甘,其声歌,其液涎;肺色白,其臭腥,其味辛,其声哭,其液涕;肾色黑,其臭腐,其味咸,其声呻,其液唾,是五脏声色臭味也。
此本五行而言五脏之用也。肝属木,青者,木之色也;臊者,木之气也;酸者,曲直作酸,木之味也;其声呼者,声引而长,亦木之气也;其液泣者,肝开窍于目,故为泣也。心属火,赤者,火之色也;焦者,火之气也,苦者,炎上作苦,火之味也;其声言者,言散而扬,火之象也;其液汗者,心主血,汗为血之标也。脾属土,黄者,土之色也;香者,土之气也;其味甘者,稼穑作甘,土之味也;其声歌者,歌缓而敦,土之象也,或云∶脾神好乐,故其声主歌;其液涎者,脾开窍于口,故为涎也。肺属金,白者,金之色也;腥者,金之气也;辛者,辛从革,金之味也;其声哭者,哭悲而激惨,金之象也;其液涕者,肺开窍于鼻,故为涕也。肾属水,黑者,水之色也;腐者;水之气也;咸者,润下作咸,水之味也;其声呻者,呻沉而咽,为水之象也,又肾位远,非呻之气不得及于息,故声之呻者;自肾出也;其液唾者,肾开窍于舌下,故为唾也。十变,陈氏谓肺主声,肝主色,心主臭,脾主味,肾主液,五脏错综,互相有之,故云十变也。
按∶徐氏云∶五脏之声《灵枢·九针论》、《素问·宣明五气篇》俱云∶心噫、肺咳、肝语、脾吞、肾欠,此则为呼言歌哭呻,乃本之《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盖彼以病之所发言,此以情之所发言,其理一也。读经当推测其义,如此则无不贯矣。
五脏有七神,各何所藏耶?然∶脏者,人之神气所舍藏也。故肝藏魂,肺藏魄,心藏神,脾藏意与智,肾藏精与志也。
五脏言有七神者,脾与肾兼两神也。脏者,藏也,言人之神气藏于内焉。肝藏魂者,魂乃阳之精,气之灵也。人身气为阳,血为阴,阳无阴不附,气无血不留。肝主血而内含阳气,是之谓魂。究魂之根源,则生于坎水之一阳,推魂之功用,则发为干金之元气。不藏于肺而藏于肝者,阳潜于阴也,不藏于肾而藏于肝者,阴出于阳也。昼则魂游目而为视,夜则魂归于肝而为寐。《灵枢·本神篇》云∶随神往来谓之魂,言其知觉之灵处也。肺藏魄者,魄乃阴之精,形之灵也,肝主血,本阴也,而藏阳魂,阳潜于阴也。肺主气,本阳也,而藏阴魄,阴生于阳也。
人之初生,耳目心识,手足运动,啼呼为声,皆魄之灵也。百合病恍惚不宁,魄受扰也,魔魇中恶,魄气掩也。本神篇云∶并精而出入者谓之魄,言其运动之能处也。心藏神者,神主知觉,明照万事之义也。夫神为何物,乃肾中之精气,而上归于心,合为离卦,中含坎水之象,惟其阴精内含,阳精外护,心藏之火,所以光明朗润而能烛物。盖神即心火,得肾阴济之而心湛然,神明出焉。心血不足则神烦,风痰入心则神昏。本神篇云∶两精相搏谓之神,言其阴阳合体之妙机也。脾藏意与智者,脾主守中,故能记忆,又主运用,故能周虑。本神篇云∶心有所忆谓之意,因虑而处物谓之智,盖脾主思故也。肾藏精与志者,心之所存谓之志,神生于精,志生于心,亦心肾交济之义。
按∶志者,专意而不移也。志本心之作用,而藏于肾者,阳藏于阴中也。肾主精,为五脏之本,精生髓,为百骸之主,精髓充足,伎巧出焉,志之用也。本神篇云∶初生之来谓之精,意之所存谓之志,亦此义也。
四十八难曰∶人有三虚三实,何谓也?然∶有脉之虚实,有病之虚实,有诊之虚实也。脉之虚实者,濡者为虚,紧牢者为实。病之虚实者,出者为虚,入者为实∶言者为虚,不言者为实;缓者为虚,急者为实。诊之虚实者,濡者为虚,牢者为实;痒者为虚,痛者为实。外痛内快,为外实内虚;内痛外快,为内实外虚。故曰虚实也。
虚者,空虚,正气不足也。实者,强实,邪气有余也。以脉言之,濡者软细,故为虚也。紧牢者,紧弦劲,牢沉劲,故为实也。然脉之虚实,不仅乎此,举此可类推也。以病言之,出者为虚,是五脏自病,由内而之外,所谓内伤是也。入者为实,是五邪所中,由外而之内,所谓外感是也。
然出者间亦有实,入者间亦有虚,此言其大概耳。言者为虚,以病气内乏,神气自清,故惺惺而不妨于言也。不言者为实,以邪气外攻,入郁于内,故神志昏乱而不言也。缓者为虚,以缓病来迟,正气夺而邪气微,则病渐深也。急者为实,以急病来骤,正气漓而邪气盛,则病疾速也。
诊者,按也,候也。按其外而知之,非诊脉之诊也。以诊候言之,痒者为虚,血气少而肌肉不充则痒。痛者为实,邪气聚而营卫不和则痛。又凡虚者喜按,实者拒按,故按之而痛者为实,按之而快者为虚也。濡者为虚,牢者为实,《脉经》引用此条,无此二句,或因上文而重出也。杨氏谓按之皮肉柔濡者为虚,牢强者为实,似亦可解,姑存备参。
四十九难曰∶有正经自病,有五邪所伤。何以别之?然∶忧愁思虑则伤心;形寒饮冷则伤肺;恚怒气逆,上而不下则伤肝;饮食劳倦则伤脾,久坐湿地,强力入水,则伤肾。是正经之自病也。
正经,本经也。五邪,五脏之邪也。心主思虑,若忧劳过用,则伤其心。肺主皮毛,形寒者,皮毛外受风寒也;饮冷者,内饮冷水也,其藏本寒,过则伤肺也。肝主怒恚,怒则木气郁而伤肝也。
脾主四肢,劳倦太过则伤脾,脾运五谷,饮食不洁,则亦伤也。肾主骨,用力作强,坐湿入水则伤肾,盖肾属水,同气相感也。然忧思恚怒,饮食动作,人之不能无者,惟不可太过,过则伤人必矣。
何谓五邪?然∶有中风,有伤暑,有饮食劳倦,有伤寒,有中湿。此之谓五邪。
肝为风木,故风先入肝。心为君火,暑火之邪,故心受之。饮食劳倦,一味太过,则脾伤致病矣。寒侵皮毛则伤肺。雨雾蒸湿之气则伤肾。此五者邪由外至,所谓外伤者也。
按∶《素问·本病论》、《灵枢·邪气脏腑病形篇》与此大同小异。若《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乃内伤七情,本脏自病之证也。宣明五气篇曰∶肝恶风,心恶热,肺恶寒,肾恶燥,脾恶湿。此六淫之邪,外感之证也。皆似同而异。或谓越人既言本经自病,是从内而生,如形寒饮冷则伤肺,形寒是寒感于皮毛,此从外来也;饮冷,是冷入胸腹,亦从外来也。饮食等亦然。况五邪亦有饮食劳倦,岂非自相矛盾乎?然其意谓正经虚,则不任寒冷之侵伐,侵伐则每易致病。正经虚,又伤于饮食者,为内伤,若伤饮食而致病者,则外感也。
《素问》言肾恶燥者,言其水脏而恶燥气之耗竭也。此云水湿伤肾者,湿伤于下、故湿先归肾,肾属水脏,同气相求也。是古圣先贤之义,虽有异同,而辨内伤外感之理则一。读书贵乎融贯,不可执泥,先儒所谓以意逆志,是谓得之,信夫。
假令心病,何以知中风得之?然∶其色当赤。何以言之?肝主色,自入为青,入心为赤,入脾为黄,入肺为白,入肾为黑。肝为心邪,故知当赤色也。其病身热,胁下满痛,其脉浮大而弦。
假令心病者,举心脏为例也。此言心病,肝邪入而得中风之病,盖风气通于肝也。肝开窍于目,故主色,风邪自入肝经,则色青,肝在色为苍也。入心则色赤,心在色为赤也。入脾则色黄,脾在色为黄也。入肺则色白,肺在色为白也。入肾则色黑,肾在色为黑也。故肝之风邪入心,其色当赤也。其病身热者,外感之邪,先伤营卫,故身热,而又心属火,热为火邪之象也。
胁下满痛者,胁下,肝之位也。其脉浮大而弦者,浮大心脉本象,肝邪犯之,故现弦脉也。
何以知伤暑得之?然∶当恶臭。何以言之?心主臭,自入为焦臭,入脾为香臭,入肝为臊臭,入肾为腐臭,入肺为腥臭。故知心病伤暑得之,当恶臭。其病身热而烦,心痛,其脉浮大而散。
假令心病而伤暑,暑之伤人,心先得之,盖心主暑也。此正经自病,不涉他经,然心属火,暑热之邪伤之,火邪化物,五臭出焉,暑邪自入本经,其臭焦,火之气也。入脾其臭香,土之气也。
入肝其臭臊,木之气也。入肾其臭腐,水之气也。入肺其臭腥,金之气也。故心受暑邪,发恶臭也。
其病身热而烦者,火郁则瞀乱也。心痛者,邪在心则痛也。其脉浮大而散者,浮大心之本脉,散则浮大而空虚无神,心之病脉也。本脏自病,心主臭,故专以臭推也。
何以知饮食劳倦得之?然∶当喜苦味也。虚为不欲食,实为欲食。何以言之?脾主味,入肝为酸,入心为苦,入肺为辛,入肾为咸,自入为甘。故知脾邪入心,为喜苦味也。其病身热而体重嗜卧,四肢不收,其脉浮大而缓。
假令心病而伤饮食劳倦者,心主热,脾主劳倦,今心病以饮食劳倦得之,故知脾邪入心也。喜苦味者,脾主味,心属火,火味苦,从其性也。虚则脾气不能化谷,实则能化谷,故有能食不能食之分也。若肝受饮食劳倦之病,其味酸;心受病,其味苦,肺受病,其味辛;肾受病,其味咸;脾自受病,其味甘。其病身热者,心也。体重,脾也。其脉浮大者,心之本脉也;缓,脾之脉象也。此节饮食劳倦,独有虚实之分者,盖即明正经虚,又伤于饮食而为病,较伤饮食而致病者有间也。
何以知伤寒得之?然∶当谵言妄语。何以言之?肺主声,入肝为呼,入心为言,入脾为歌,入肾为呻,自入为哭。故知肺邪入心,为谵言妄语也。其病身热,洒洒恶寒,甚则喘咳,其脉浮大而涩。
假令心病而伤寒者,乃肺邪入心也。肺主声,故谵言妄语也。若寒邪入肝则呼,肝在声为呼也。
入心则多言,言为心声,又在声为笑也。入脾则歌,脾在声为歌也。入肾则呻。肾在声为呻也,自入肺之本脏则哭,肺在声为哭也。其病身热恶寒者,心,火脏,故身热,肺本寒脏,故恶寒也。甚则喘咳者,肺主咳,肺气上逆,则喘咳也。其脉浮大,心脉也,涩,肺之脉象也。
何以知中湿得之?然∶当喜汗出不可止。何以言之?肾主液,入肝为泣,入心为汗,入脾为涎,入肺为涕,自入为唾。故知肾邪入心,为汗出不可止也。其病身热而小腹痛,足胫寒而逆,其脉沉濡而大。此五邪之法也。
假令心病而中湿者,心主暑,肾主湿,今心病以伤湿得之,故知肾邪入心也。肾化五液,肾为心邪,故汗出不可止也。湿邪入肝为泣,肝主泣也。入心为汗,心主汗也。入脾为涎,脾主涎也。入肺为涕,肺主涕也。自入肾之本脏,则为唾,肾主唾也。其病身热者,心也。小腹痛者,肾之位也。;足胫寒而逆者,足胫肾经所过之处,故畏寒而逆冷,湿性亦近寒也。其脉沉濡而大者,沉,肾脉之象,濡,湿气之候,大则心脉之象也。心脉浮大,独不言浮者,沉则不能浮也。夫法者,举一为例之法也。五邪者,五脏得五行之邪也。欲知五邪之证,必审肝病见于色,心病见于臭,脾病见于味,肺病见于声,肾病见于液。其脉以本脏之脉为主,而兼受邪之脉也。此以心一经为主病,而以各证验其所从来,其义与十难诊脉法同。明乎此,不特五脏互受五邪,凿然可晓。即百病见证,莫不皆可类测,而为诊脉辨证之法程也。
五十难曰∶病有虚邪,有实邪,有贼邪,有微邪,有正邪,何以别之?然∶从后来者为虚邪,从前来者为实邪,从所不胜来者为贼邪,从所胜来者为微邪,自病者为正邪。
此承上文五脏五邪之病,而辨其生克之义也。病有虚邪者,如心脏属火,其病邪从肝木传来,木生火,则木位居火之后,是生我者,邪挟生气而来,虽进而易退,故曰从后来者虚邪也。病有实邪者,如心属火,其病邪从脾土传来,火生土,则土位居火之前,是受我之气者,其力方旺,还而相克,其势必盛,故从前来者实邪也。病有贼邪者,如心属火,其病邪从肾水传来,水克火,心受克而不能胜,脏气本已相制,而邪气挟其力而来,残削必甚,故曰从所不胜来者,贼邪也。病有微邪者,如心属火,其邪从肺金传来,火克金,金受克而火能胜,脏气既受制于我,则邪气亦不能深入,故曰从所胜来者,微邪也。正邪者,如心脏止有自感之邪,而无他脏干克之邪者是也。
何以言之?假令心病,中风得之为虚邪,伤暑得之为正邪,饮食劳倦得之为实邪,伤寒得之为微邪,中湿得之为贼邪。
举心为例,以发明上文之义也。中风,肝木之邪也。得之,言因中风而心得病也。肝邪乘心,是从后来者,故曰虚邪。伤暑得之,为心脏自病,故曰正邪。饮食劳倦得之,脾邪乘心,是前来者,故曰实邪。伤寒得之,肺乘心,从所胜来者,故曰微邪。中湿得之,肾邪乘心,从所不胜来者,故曰贼邪。余脏可类推,此病传五脏之生克也。
五十一难曰∶病有欲得温者,有欲得寒者,有欲得见人者,有不欲得见人者,而各不同,病在何脏腑也?然∶病欲得寒,而欲得见人者,病在腑也;病欲得温,而不欲见人者,病在脏也。何以言之?腑者阳也,阳病欲得寒,又欲见人;脏者阴也,阴病欲得温,又欲闭户独处,恶闻人声。故以别知脏腑之病也。
《素问·金匮真言论》曰∶腑者,阳也,脏者,阴也。腑为阳,阳病则热胜,故饮食衣服居处,皆欲就寒而远热也。阳主动而散,以应乎外,故欲得见人也。脏为阴,阴病则寒胜,故饮食衣服居处,皆欲就温而远寒也,阴主静而藏,以应乎内,故闭户独处,恶闻人声也。此统论脏腑阴阳大义,故与阳明脉解篇阳明病恶人与火,指一经热甚而烦惋者,有间也。
五十二难曰∶腑脏发病,根本等不?然∶不等也。其不等奈何?然∶脏病者,止而不移,其病不离其处;腑病者,仿佛贲响,上下行流,居处无常。故以此知脏腑根本不同也。
脏为阴,阴主静,故止而不移也。腑为阳,阳主动,故上下流行也。仿佛,无形质也。贲响,动而有声也。居无常处者,忽上忽下,即流行之谓也。脏病腑病,其根本不同者如此。
六难曰∶脉有阴盛阳虚,阳盛阴虚,何谓也?然∶浮之损小,沉之实大,故曰阴盛阳虚。沉之损小,浮之实大,故曰阳盛阴虚。是阴阳虚实之意也。
浮沉者,下指轻重也;盛虚者,阴阳盈亏也。滑氏曰∶轻手取之而见损小,重手取之而见实大,知其为阴盛阳虚也。重手取之而见损小,轻手取之而见实大,知其为阳盛阴虚也。大抵轻手取之阳之分,重手取之阴之分,不拘何部,率以此推之。前四难论阴阳平脉而及于病脉,此节专论阴阳虚实,太过不及之义,阴阳之法似同,而平病微甚各异,不可不察。徐氏谓上文属于阴,属于阳,平脉也。
恐不尽然。
七难曰∶经言少阳之至,乍大乍小,乍短乍长;阳明之至,浮大而短,太阳之至,洪大而长;少阴之至,紧大而长;太阴之至,紧细而微,厥阴之至,沉短而敦。此六者,是平脉耶?将病脉也?然∶皆王脉也。
洪脉似浮而大兼有力,举按之则泛泛然满三部,状如水之洪流,波之涌起,脉来大而鼓也。紧脉带数如切绳,如转索,丹溪谓如纫线,譬如以二股三股纠合为绳,必旋绞而转,始得紧而成绳者是也。
细脉如线极细,三候不断不散者是也。微脉似有似无,浮软如散,重按之欲绝者是也。上文言三阳三阴之旺脉,此言三阴三阳之旺时。至,言其气至而脉应之也。少阳之至,乍大乍小,乍短乍长者,以少阳阳气尚微,离阴未远,故其脉无定也。阳明之至,浮大而短者,阳明阳气已盛,然尚未极,故浮大而短也。太阳之至,洪大而长者,太阳之阳极盛,故洪大而长也。太阴之至,紧大而长者,太阴为阴之始,故有紧象,而尚有长太阳脉也。少阴之至,紧细而微者,少阴之阴渐盛,故紧细而微也。厥阴之至,沉短而敦者,敦,沉重貌,以厥阴阴之至,故沉短而敦,阴脉之极也。此六者,非本然之平脉,亦非有过之病脉,乃六气应时而至之旺脉也。首称经言,即《素问·平人气象论》太阳脉至,洪大以长;少阳脉至,乍数乍疏,乍短乍长;阳明脉至,浮大而短之义,引申而言之也。
其气以何月各王几日?然∶冬至之后得甲子少阳王,复得甲子阳明王,复得甲子太阳王,复得甲子少阴王,复得甲子太阴王,复得甲子厥阴王。王各六十日,六六三百六十日,以成一岁,此三阳三阴之王时日大要也。
古历以十一月甲子合朔冬至为历元。然岁周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则日有零余,岁各有差,越人申《素问·六节藏象论》之义,以六六之节成一岁。其自冬至之后得甲子,即是来年初之气分,为岁差之活法也。
其甲子或在小寒之初,或在大寒之初,以应乎少阳之气。少阳之阳,其阳尚微,复得甲子,应乎阳明。阳明则阳已盛,复得甲子,应乎太阳。太阳则阳极盛,阳极则阴生而太阴用事,故复得甲子,应乎太阴。太阴之阴气尚微,复得甲子,应乎少阴。少阴之阴已盛,复得甲子,应乎厥阴。厥阴则阴极盛,阴盛则阳生,如是无已,此三阴三阳之旺脉,随六甲之日数者如此。
按∶《归藏》商易,取用乎坤,而以十二辟卦,候一岁十二月消息,亦即乾坤二卦六爻之旁解也。盖干之六阳,自十一月建子,冬至一阳始生,为地雷复卦,即干之初九爻。十二月建丑,二阳生,为地泽临卦,即干九二爻。正月建寅,三阳生,为地天泰卦,即干九三爻。二月建卯,四阳生,为雷天大壮卦,即干九四爻。三月建辰,五阳生,为泽天卦,即干九五爻。至四月建巳,六阳充足,而为干为天,即干之上九爻,此一年之乾卦也。五月建午,夏至一阴生,为天风垢卦,即坤之初六爻。六月建未,二阴生,为天山卦,即坤六二爻。七月建申,三阴生,为天地否卦,即坤六三爻。八月建酉,四阴生,为风地观卦,即坤六四爻。九月建戌,五阴生,为山地剥卦,即坤六五爻。至十月建亥,六阴纯静,而为坤为地,即坤之上六爻。此一年之坤卦也。夫坤为万物之母,而能生物,然坤本纯阴,必待干与之交,而得其阳,然后始能生万物也。十二支次序,世人皆以子为首,因坤临十月亥,坤为纯阴之卦,阴极则阳生,故十一月冬至,一阳升于地上,为地雷复也。不知造化端倪,实不在子而在午。盖天地交而万物生,是干坤交之初,即为万物造端之始。然交必阳体充足而后能交,干之六阳,乃充足于四月之巳,次为午,故干至五月建午,始与坤交,是则干足于巳而动于午,巳午皆火,故伏羲卦干居正南。
干之外体属火,干中含蓄阴精属金,故五行家言庚金长生在巳。所谓长生者、乃指其生之之原而言也。干之初动于午,每年五月夏至之时,干上九之一阳,已升至天顶极高,不得不转而向下,向下即感动坤阴之气上升而交,故天地三交,五月建午为第一交,六月未为第二交,七月申为第三交,所谓坤三索于干也。乾坤交而谓之索者,以坤本纯阴,必索于干而后有阳,始能生化也。干阳入坤而化为气,气生而为云为雨。盖十二辟卦,干位,巳火也;坤位,亥水也。
干与坤交,火入水中而化为气,以水为质,火为性也。人与天地参,试以一碗,人张口气呵之则生水,故知气之形属水,而其所以能升腾行动者则火也。《爻辞》曰∶见群龙无首吉,言气升能为云雨,故喻为龙,而干与坤三交,则干上四五之三爻尽入于坤,而干上爻巳火之首,早入亥水之中,为育生胚胎之兆,故龙之无首吉也。此节言三阳三阴之六气,与《素问·六微旨》诸论主气客气者有间。越人谓冬至复得甲子者,以冬至为地雷复,一阳始生之初,应少阳甲木春升之气,而甲子为干支之首,六气莫不由之更改,故用以察一岁阴阳之气也。
八难曰∶寸口脉平而死者,何谓也?然诸十二经脉者,皆系于生气之原。所谓生气之原者,谓十二经之根本也,谓肾间动气也。此五脏六腑之本,十二经脉之根,呼吸之门,三焦之原,一名守邪之神。故气者人之根本也,根绝则茎叶枯矣。寸口脉平而死者,生气独绝于内也。
寸口脉平而死者,非谓谷气变见于寸口,以决死生。乃言脉之体,肾间动气,为生气之原。即《素问·阴阳离合论》曰∶太冲之地,名曰少阴者是也。太冲者,肾脉与冲脉合而盛大,故曰太冲。
夫肾间则冲脉所出之地,外当乎关元之分。而三焦气化之原、十二经之气,皆系于此,故曰根本也。挟任脉上至咽喉,以通呼吸,故曰呼吸之门。上系手三阴三阳为支,下系足三阴三阳为根,故越人引树以设喻也。是气也,为十二经之原、三焦之府,主宣行营卫者也。又为精神所舍、元气之所系也。一名守邪之神者,以命门之神固守,邪气不得妄入,入则死。若肾气先绝于内,其人不病,病即危矣。
按∶肾间动气,为十二经生气之原,统辖营卫者也。盖人身气血之升降,必由呼吸以循环,吸入天之阳,呼出地之阴。心主君火、吸入之气,乃天阳也,亦属火。其气由鼻入肺历心,引心火从心系循督脉入肾,又从肾系以达下焦胞室,挟膀胱至下口,其吸入天之阳气,合心火蒸动膀胱之水,化而为气,循冲任而上,过膈入肺,而还出于口鼻。上出之气,在口舌脏腑之中则为津液,由诸气街外出于皮毛,以薰肤润肌则为汗,此火入水中化气之理,即乾坤相交三索之义,故曰人与天地参也。
九难曰∶何以别知脏腑之病耶?然∶数者腑也,迟者脏也。数则为热,迟则为寒。诸阳为热,诸阴为寒。故以别知脏腑之病也。
此分别脏腑之病也。人一呼一吸为一息,脉亦应之。一息之间脉四至,闰以太息脉五至,命曰平人。平人者,不病之脉也,其有增减,则为病矣。一息三至曰迟,不及之脉也。一息六至曰数,太过之脉也。脏为阴,腑为阳。脉数者属腑,为阳为热;脉迟者属脏,为阴为寒。又推言所以数属腑,迟属脏之义,故曰诸阳为热,诸阴为寒也。然此但言其阴阳大概耳,未可泥也。
按∶腑病亦有迟脉,脏病亦有数脉,以迟数别脏腑,固不可执,而以迟数分寒热,亦有未尽然者。夫迟为阴脉,医者一呼一吸,病者脉来三至,去来极慢者是也。迟脉为病,皆因内伤生冷寒凉之物,外涉水冰阴寒之气,多中于脏,或中于腑,或入于腠理,以致气血稽迟不行,故主阳气虚,气血凝滞,为阴盛阳衰之候。观其迟之微甚,而识寒之浅深,此道其常也。若迟而有力更兼涩滞,举按皆然者,乃热邪壅结,隧道不利,失其常度,故脉反呈迟象。然未可造次,必验之于证,如胸脘饱闷,便秘溺赤,方是主热之迟脉也。若景岳所云∶伤寒初解,遗热未清,经脉未充,胃气未复,脉必迟滑,或见迟缓。河间云∶热盛自汗,吐利过极,则气液虚损,脉亦迟而不能数,此又营气不足,复为热伤,不能运动热邪,反为所阻,失其转输之机,故缓慢而行迟也。再迟而不流利为涩,迟而歇止为结,迟濡浮大且缓为虚,似是而非,尤当辨认也。
数脉为阳,医者一呼一吸,病者脉来六七至者是也。数脉主热,为病进,为阴不胜阳,故脉来太过也。
然∶亦主寒者。若脉来浮数,大而无力,按之豁然而空,微细欲绝,此阴盛于下,逼阳于上,虚阳浮露于外,而作身热面赤戴阳,故脉数软大无神也。丹溪云∶脉数盛大,按之涩而外有热证,名中寒,乃寒流血脉,外证热而脉即数,亦此义也。越人只言其常,而未言其变,经文简奥,如此等概略之言甚多,学人当细心领会,不可刻舟求剑也。
十难曰∶一脉为十变者,何谓也?然∶五脏刚柔相逢之意也。假令心脉急甚者,肝邪干心也;心脉微急者,胆邪干小肠也;心脉大甚者,心邪自干心也;心脉微大者,小肠邪自干小肠也;心脉缓甚者,脾邪干心也;心脉微缓者,胃邪干小肠也;心脉涩甚者,肺邪干心也;心脉微涩者,大肠邪干小肠也;心脉沉甚者,肾邪干心也;心脉微沉者,膀胱邪干小肠也。
五脏各有刚柔邪,故令一脉辄变为十也。
一脉十变,谓一脏一脉,其变有十也。五邪者,五脏六腑之邪也。刚柔,五脏为柔,六腑为刚。
相逢,谓脏邪干脏,腑邪干腑也。盖脏干脏则脉盛,腑干腑则脉微。假令夏主心,脉当浮大而散,今反弦而急甚者,肝邪来干心也。此从后来,母乘子,为虚邪。小肠心之腑,脉当浮大而洪长,而微弦急者,为胆邪,阳干于阳,阴干于阴,同气相求也。心脉虽洪大,当以胃气为本,今无胃气,故其脉大甚也。此心自病为正邪,故言自干心也。小肠心之腑,微大者,较洪大则小,为小肠自病,故曰自干也。缓者,脾脉乘心,故令心脉缓也。从前来,子乘母,为实邪,故言脾邪干心也。胃脉小缓,见于心部,小肠心腑,故亦言干也。涩为肺脉,今见心部,是火不足以制金,金反凌火,从所不胜来为微邪,故言肺邪干心也。微涩大肠脉,小肠心腑,故见于心部而言干也。沉者肾脉,心火炎上,其脉本浮,今反见沉,是水来克火,从所胜来为贼邪,故言肾干心也。微沉者,膀胱脉也,小肠心腑,亦见心部,故言干之也。此皆夏旺之时,心脉见如此者,为失时脉。推此十变之候,乃五行胜复相加,故谓之五邪也。五脏各有表里,更相乘之,一脉成十,故曰十变也。有阳有阴,故曰刚柔也。于本位见他脉,故曰相逢相干也。
越人以一心脏为例,余可类推矣。
十一难曰∶经言脉不满五十动而一止,一脏无气者,何脏也?然∶人吸者随阴入,呼者因阳出,今吸不能至肾,至肝而还,故知一脏无气者,肾气先尽也。
《灵枢·根结篇》曰∶人一日一夜五十营,以营五脏之精,不应数者,名曰狂生。所谓五十营者,五脏皆受气,持其脉口,数其至也。五十动而不一代者,五脏皆受气;四十动一代者,一脏无气;三十动一代者,二脏无气,二十动一代者,三脏无气;十动一代者,四脏无气,不满十动一代者,五脏无气,予之短期。止与代同,此引经文而约言之也。吸者阳随阴入,呼者阴因阳出,今吸不能至肾,惟至肝而还者,因肾位最下,吸气较远,脉若不满五十动而一止,知肾气衰竭,则不能随诸脏气而上矣。
十三难曰∶经言见其色而不得其脉,反得相胜之脉者即死,得相生之脉者,病即自已。色之与脉,当参相应,为之奈何?《灵枢·邪气脏腑病形篇》曰∶夫色脉与尺之相应也,如桴鼓影响之相应也,不得相失也,此亦本末根叶之出候也,故根死则叶枯矣。色脉形肉,不得相失也,故知一则为工,知二则为神,知三则神且明矣。色青者,其脉弦也;赤者,其脉钩也;黄者,其脉代也;白者,其脉毛;黑者,其脉石。
见其色而不得其脉,反得其相胜之脉则死矣;得其相生之脉,则病已矣。已,愈也。参,合也。经言,即此篇之义也。
然∶五脏有五色,皆见于面,亦当与寸口尺内相应。假令色青,其脉当弦而急;色赤,其脉浮大而散;色黄,其脉中缓而大;色白,其脉浮涩而短;色黑,其脉沉濡而滑。此所谓五色之与脉,当参相应也。
此论色与脉当参合相应也。色指五色之见于面者而言,脉指诊言,谓营血之所循行也。尺指皮肤言,谓脉外之气血,从手阳明之络,而变见于尺肤,脉内之血气,从手太阴经而变见于尺寸,此皆胃腑五脏所生之气血,本末根叶之出候也。故见其色,得其脉矣。
脉数,尺之皮肤亦数;脉急,尺之皮肤亦急;脉缓,尺之皮肤亦缓;脉涩,尺之皮肤亦涩;脉滑,尺之皮肤亦滑。
《灵枢·邪气脏腑病形篇》曰∶调其脉之缓急大小滑涩,而病变定矣。脉急者,尺之皮肤亦急;脉缓者,尺之皮肤亦缓;脉小者,尺之皮肤亦减而少气;脉大者,尺之皮肤亦贲而起;脉滑者,尺之皮肤亦滑;脉涩者,尺之皮肤亦涩。凡此变者,有微有甚。故善调尺者,不待于寸;善调脉者,不,待于色。能参合而行之者,可以为上工,上工十全九;行二者为中工,中工十全七;行一者为下工,下工十全六。此节即其义也。夫尺肤之气血,出于胃腑水谷之精,注于脏腑经隧,而外布于皮肤,寸口尺脉之血气,出于胃腑水谷之精,营行于脏腑经脉之中,变见于手太阴之两脉口,皆五脏之血气所注,故缓急大小滑涩,如桴鼓之相应也。徐氏谓以大小而易数字,数者一息六七至之谓,若皮肤则如何能数,不知《素问·奇病论》曰∶人有尺脉数甚,筋急而见,是则尺肤亦有数之候也。
五脏各有声色臭味,当与寸口尺内相应,其不相应者病也。假令色青,其脉浮涩而短,若大而缓,为相胜,浮大而散,若小而滑,为相生也。
五脏各有声色臭味,当与寸口尺内相应,其不相应者病也。答辞但言色脉相参,不言声臭味,殆阙文欤?虞氏云∶肝脉弦,其色青,其声呼,其臭臊,其味酸,心脉洪,其色赤,其声笑,其臭焦,其味苦,脾脉缓,其色黄,其声歌,其臭香,其味甘;肺脉涩,其色白,其声哭,其臭腥,其味辛;肾脉沉,其色黑,其声呻,其臭腐,其味咸;此即相应之谓也。若不相应者,举肝木为例。
如青者肝之色,见浮涩而短之肺脉,金克木,为贼邪;见大而缓之脾脉,为木克土,此相胜也。见浮大而散之心脉,为木生火;见小而滑之肾脉,为水生木;心为肝之子,肾为肝之母,故为相生也。
若肝病而色白多哭,好腥喜辛,此声色臭味,皆肺之见证,亦属贼邪,病必重也。
经言知一为下工,知二为中工,知三为上工。上工十全九,中工十全八,下工十全六,此之谓也。
上工能洞悉色脉、皮肤、臭味三法,相生、相胜之顺逆,故治病十全其九。中工知二,谓不能全收,故治病十全其八。下工仅能知一,故治病十全其六。此即前《灵枢·邪气脏腑病形篇》之义也。
十四难曰∶脉有损至,何谓也?然∶至之脉,一呼再至曰平,三至曰离经,四至曰夺精,五至曰死,六至曰命绝,此至之脉也。何谓损?一呼一至曰离经,二呼一至曰夺精,三呼一至曰死,四呼一至曰命绝,此损之脉也。至脉从下上,损脉从上下也。
平人之脉,一呼再至,一吸再至,呼吸定息四至。闰以太息脉五至,加之为过曰至,不及为减曰损。至脉从下而逆上,由肾而至肺也;损脉从上而行下,由肺而之肾也。离经者,脉呼吸六至,已离其经常之度也。一呼四至,一吸四至,则一息八九至,乃阳气乱,故脉数,数则气为热耗,耗则精竭,故曰夺精也。五至死之渐,六至其命绝矣。然数脉一息十至十二三至,迟脉四呼始见一至,皆仅见之脉也。
损脉之为病奈何?然∶一损损于皮毛,皮聚而毛落;二损损于血脉,血脉虚少,不能荣于五脏六腑也;三损损于肌肉,肌肉消瘦,饮食不为肌肤;四损损于筋,筋缓不能自收持也;五损损于骨,骨痿不能起于床。反此者,至于收病也。从上下者,骨痿不能起于床者死∶从下上者,皮聚而毛落者死。
此推究损脉病证也。一损损肺,肺主皮毛,肺损故皮聚而毛落也。二损损心,心主血脉,心损则血虚,故不能荣养脏腑也。三损损脾,脾纳五味而主肌肉,脾损失其运化之权,故肌肉消瘦也。
四损损肝,肝主筋,肝损不克充其筋,故纵缓不能收持也。五损损肾,肾主骨,肾损故骨痿不能起于床也。从上下者,从肺损至肾,五脏俱尽,故死,肺在上也。从下上者,从肾损至肺,亦复五脏俱尽,故死、肾在下也。于收,滑氏云∶当作“脉之”二字,愚意尤不若丁氏之“反此者,至之脉病也”为是。
治损之法奈何?然∶损其肺者,益其气;损其心者,调其荣卫;损其脾者,调其饮食,适其寒温;损其肝者,缓其中;损其肾者,益其精。此治损之法也。
肺主气,肺损者,宜益其气。心主血脉,心损者,宜调其营卫,使血脉有所资也。脾受谷味而主肌肉,脾损者,宜调其饮食,适其寒温,俾健运不失其职。肝藏血而主怒,怒则伤肝,肝损者,宜缓其中,即经所谓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之义。肾藏精而主骨,肾损者,宜益其精。盖病在何脏,则各随其所在而治之也。
脉有一呼再至,一吸再至;有一呼三至,一吸三至;有一呼四至,一吸四至;有一呼五至,一吸五至;有一呼六至,一吸六至;有一呼一至,一吸一至,有再呼一至、再吸一至;有呼吸不至。脉来如此,何以别知其病也?上文统言五脏受病之次序,此再举损至之脉以求其病形也。滑氏曰∶前之损至,以五脏自病,得之于内者而言。此则以经络血气,为邪所中之微甚,自外得之者而言也。其曰呼吸再至,即一呼一至,一吸一至之谓,疑衍文也。
然∶脉来一呼再至,一吸再至,不大不小曰平。一呼三至,一吸三至,为适得病。前大后小,即头痛目眩;前小后大,即胸满短气。一呼四至,一吸四至,病欲甚,脉洪大者,苦烦满;沉细者,腹中痛;滑者伤热;涩者中雾露。一呼五至,一吸五至,其人当困,沉细夜加,浮大昼加,不大不小,虽困可治。其有大小者,为难治。一呼六至,一吸六至,为死脉也,沉细夜死,浮大昼死。一呼一至,一吸一至,名曰损,人虽能行,犹当着床,所以然者,血气皆不足故也。再呼一至,再吸一至,名曰无魂。无魂者,当死也。人虽能行,名曰行尸。
一息四至,闰以太息五至。是为平脉。一呼三至,一吸三至,是一息之间有六七至,比之平人较多两至,适得病而未甚,即上文离经之义也。前为寸,后谓尺,寸大尺小,病气在阳,为浊气上逆之候,故头痛目眩也。寸小尺大,病气在阴,为清气下陷,脾肝不升,肺胃不降,故胸满短气也。
一呼四至,一吸四至,是一息之间有八九至,故病欲甚,即上文夺精之义也。脉洪大者,阳邪外越,为胆上逆而火升,故苦烦满也。沉细者,阴邪内陷,为肝脾下陷而土贼,故腹中痛也。滑乃血实,故为热,涩为伤湿,故曰中雾露,此又于病之微甚间分别言之,欲令学人取所现脉象,以别其病,而推展其义也。一呼五至,一吸五至,是一息之间,脉来十外至,则其人沉困,近于死矣。夜为阴,昼为阳,沉细阴盛,故加于夜,浮大阳盛,故加于昼。大即浮大,小即沉细,若不大不小,则昼夜不至有加,阴阳相等,故可治。若更参差不伦,则难治矣。一呼一至,一吸一至,是一息之间,脉来二三至为损,以气血皆亏,虽能行步,久当不起于床也。若再呼一至,再吸一至,迟之极矣,则其人魂气已离,生道已绝,如尸之行,故曰行尸。
上部有脉,下部无脉,其人当吐,不吐者死。上部无脉,下部有脉,虽困无能为害。所以然者,人之有尺,譬如树之有根,枝叶虽枯槁,根本将自生。脉有根本,人有元气,故知不死。
上部寸口,下部尺中。上部有脉,下部无脉者,邪实于上,阳遏不降,吐则气逆于上,故脉亦从而上,则下部之无脉,乃因吐而然,非真离其根也。若无吐证,为上无邪而下气竭,故曰当死。上部无脉,下部有脉,虽困无害者,盖脉者根乎元气以营运者也,元气未伤,则脉自能渐生,其所以上部之无脉者,特因气血之偶有滞耳,病去则自复,故曰人之有尺,譬如树之有根也。此越人又因上文损至之义引申之,以见无脉之故,亦有两端,不可概定为死也。
按∶损脉者,迟脉也,至脉者,数脉也,曷不云乎迟数,而言损至者何也?盖迟数之脉,统摄寒热表里虚实,所包者广,越人恐后学之误会,故以一息四至,终于十二三至为至,始于一息二至,终于两息一至为损,明损脉从上而下,由肺气虚而及于肾阳竭,至脉从下而上,由肾阴虚而及于肺气尽。然损脉之本原,病起于肺,若失冶必递及于心脾肝肾,其损脉必反而为至脉,因肾虚火燥,复由肾而递及肝脾心肺而死。故曰∶反此者,至脉之病也。尝见虚寒之证,末传而现躁急之脉者,为不明治损之法,扶阳不早,延及阴气亦竭也。夫扶阳者,扶持胃脘之阳,更察五脏之损以益之,非徒执姜桂乌附之谓也。更有进者,近世医家,每以虚劳两字为怯病通称,不知虚损病自上而下。痨瘵病自下而上,以痨瘵法治虚损,多转泄泻,以虚损法治痨瘵,必致喘促,于此泾渭不分,能免于南辕北辙之相左乎?此皆不明损至之义也。
越人既以损至之脉,明虚损痨瘵之治,恐急证无脉,后人不察,混入损脉,故又申明上部有脉,下部无脉,上部无脉,下部有脉之旨,而复归重于元气,以结此章之义。学人于此、尤宜三致意焉。
十五难曰∶经言春脉弦,夏脉钩,秋脉毛,冬脉石、是王脉耶?将病脉也?然∶弦、钩、毛、石者,四时之脉也。春脉弦者,肝,东方木也,万物始生,未有枝叶,故其脉之来濡弱而长,故曰弦。夏脉钩者,心,南方火也,万物之所茂,垂枝布叶,皆下曲如钩,故其脉之来疾去迟,故曰钩。秋脉毛者,肺,西方金也,万物之所终,草木华叶,皆秋而落,其枝独在,若毫毛也,故其脉之来轻虚以浮,故曰毛。冬脉石者,肾,北方水也,万物之所藏也,盛冬之时,水凝如石,故其脉之来沉濡而滑,故曰石,此四时之脉也。
经,谓《素问·平人气象论》、《玉机真藏论》,此参错其文而为篇也。四时之脉,谓脉之应乎四时,即旺脉也。春脉弦者,肝为木而主筋,万物始生之初,其脉濡弱而长,是弦之正象,否则即为太过不及也。
夏脉钩者,心属火而主血脉,其脉来疾者,其来少急而劲,气之升而上也;去迟者,其去少缓而弱,气之降而下也,此所谓下曲如钩也。秋脉毛者,肺属金而主皮毛,秋木凋零,其枝独在若毫毛,言其四面无所辅,而体又甚轻也。冬脉石者,肾属水而主骨,冬气敛聚,故沉而濡滑,水之象也,此四时之脉。然脏腑之与五行,各有所属,而春夏秋冬脉,皆以木为喻者,盖惟木能因时变迁也。
如有变奈何?然∶春脉弦,反者为病。何谓反?然∶其气来实强,是谓太过,病在外;气来虚微,是谓不及,病在内。脉来厌厌聂聂,如循榆叶曰平;益实而滑,如循长竿曰病;急而劲益强,如新张弓弦曰死。春脉微弦曰平,弦多胃气少曰病,但弦无胃气曰死,春以胃气为本。夏脉钩,反者为病,何谓反?然∶其气来实强,是谓太过,病在外;气来虚微,是谓不及,病在内。其脉来累累如环,如循琅曰平;来而益数,如鸡举足曰病;前曲后居,如操带钩曰死。夏脉微钩曰平,钩多胃气少曰病,但钩无胃气曰死,夏以胃气为本。秋脉毛,反者为病。何谓反?然∶其气来实强,是谓太过,病在外;气来虚微,是谓不及,病在内。其脉来蔼蔼如车盖,按之益大曰平;不上不下,如循鸡羽曰病;按之萧索,如风吹毛曰死。秋脉微毛曰平,毛多胃气少曰病,但毛无胃气曰死,秋以胃气为本。冬脉石,反者为病。何谓反?然∶其气来实强,是谓太过,病在外;气来虚微,是谓不及,病在内。脉来上大下兑,濡滑如雀之喙曰平;啄啄连属,其中微曲曰病;来如解索,去如弹石曰死。冬脉微石曰平,石多胃气少曰病,但石无胃气曰死,冬以胃气为本。
如有变,谓逆四时而失其常度也。春脉当微弦,其来濡弱而长,反是者为病。实强为太过,阳气盛而发于表也,故病在外,令人善忘,眩冒癫疾。虚微为不及,阴气不足,而怯于中也,故病在内,令人胸痛引背,下则两胁满。厌厌聂聂,如循榆叶,乃微弦而有和缓胃气也,故曰平。益实而滑,如循长竿,乃弦多胃少也,故曰病。急而劲益强,如新张弓弦,乃但弦无胃气,即所谓真脏脉也,故曰死。夏脉当微钩,来疾而去迟,反是者为病。实强者为太过,病在外,令人身热而肤痛,为浸淫。虚微者为不及,病在内,令人烦心,上见咳唾,下为气泄。脉来累累如环,如循琅,乃微钩而有和缓胃气也,故曰平。来而益数,如鸡举足,乃钩多胃少也,故曰病。
前曲后居,如操带钩,乃但钩无胃气也,故曰死。秋脉当微毛,其来轻虚以浮,反是者为病。实强者为太过,病在外,令人逆气而背痛愠愠然。虚微者为不及,病在内,令人喘,呼吸少气而咳,上气见血,下闻病音。脉来蔼蔼如车盖,按之益大者,以其轻软微毛而有和缓胃气也,故曰平。不上不下,如循鸡羽,乃毛多胃少也,故曰病。按之萧索,如风吹毛,乃但毛无胃气也,故曰死。冬脉当微石,其来沉濡而微坚,反是者为病。实强者为太过,病在外,令人懈,脊脉痛而少气不欲言。虚微者为不及,病在内,令人心悬如饥,中清,脊中痛,少腹满,小便变。脉来上大下兑,濡滑如雀喙者,乃微石而有和缓胃气也,故曰平。
啄啄连属,其中微曲,乃石多胃少也,故曰病。来如解索,去如弹石,乃但石无胃气也,故曰死。是四时之脉,皆以胃气为本,故有胃气则生,胃气少则病,无胃气则死也。
按∶《素问·平人气象论》曰∶平肝脉来,弱招招,如揭长竿末梢,曰肝平。平肺脉来,厌厌聂聂,如落榆荚,曰肺平。此两句,形容肝之平脉,濡柔和缓微弦之义;肺之平脉、浮薄轻虚微毛之义,此却以肺平引为肝平。又曰∶病心脉来,喘喘连属,其中微曲,曰心病;实而盈数,如鸡举足,曰脾病。今以脾病引为心病。
如乌之喙,脾之死脉,引为肾之平脉。若此多与经文有异。冯氏谓越人欲使脉之易晓,重立其义尔。然读是篇者,当与《素问》参观。
胃者,水谷之海也,主禀。四时皆以胃气为本,是为四时之变病,死生之要会也。
胃属土,位居中央,万物归之,故云水谷之海。旺于四时,水火金木,无不待是以生,为四时变病之要会,故云主禀四时也。
脾者,中州也,其平和不可得见,衰乃见耳。来如雀之喙,如水之下漏,是脾衰之见也。
脾受谷味,在四脏之中,故不可见。盖脾寄旺于四季,不得独主于四时,四脏平和,则脾脉在中,衰乃始见。
雀喙,言其坚锐而无冲和之气也。水下漏,言其断续无常,散动而复止也。
此《素问·玉机真藏论》所谓脾者土也。孤脏以灌溉四旁者也,善者不可得见,恶者可见之义也。
十六难曰∶脉有三部九候,有阴阳,有轻重,有六十首,一脉变为四时,离圣久远,各自是其法,何以别之?然∶是其病有内外证。
脉有三部九候,见后十八难。阴阳详第四难。轻重详第五难。六十首见《素问·方盛衰论》,王注谓奇恒六十首,今世不存。或谓即各旺六十日之义。一脉变为四时,即十五难春弦、夏钩、秋毛、冬石也。
然脉法不一,离圣久远,各自是其法,何以别其是非长短也,是其病有内外证。言凡病但以内外之证验之,自得其真,不必拘于诸法也。
其病为之奈何?然∶假令得肝脉,其外证善洁,面青,善怒;其内证脐左有动气,按之牢若痛;其病四肢满,闭淋,溲便难,转筋。有是者肝也,无是者非也。
得肝脉,诊得弦脉也,肝与胆合,为清净之腑,故善洁。青者木之色,肝属木,故面青。肝在志为怒,故善怒。此外证之色脉情好也。脐左为肝木左升之部,动气、真气不能藏而发现于外也。牢者,气结而坚;痛者,气郁而滞也;满,闭塞也。筋急则四肢满胀,《左氏传》云∶风淫末疾者是也。厥阴脉循阴器,肝病故溲便难。转筋者,肝主筋,故病筋。此内证之部属及所主病也。
假令得心脉,其外证面赤,口干,喜笑;其内证脐上有动气,按之牢若痛;其病烦心心痛,掌中热而。
有是者心也、无是者非也。
得心脉,诊得钩脉也。心在色为赤,故面赤。心气通于舌,火上炎,故口干。心在声为笑,故喜笑。此外证之色脉情好也。脐上心之部,动气,按之牢痛,心烦,乃心包络受邪,非真心病也。若心病,则旦占夕死,夕占旦死矣。手厥阴心包络之脉,行于掌心,故掌中热。、干呕也,心病火盛,故。此内证之部属、及所主病也。
假令得脾脉,其外证面黄,善噫,善思;善味。其内证当脐有动气,按之牢若痛;其病腹胀满,食不消,体重节痛,怠惰嗜卧,四肢不收。有是者脾也,无是者非也。
得脾脉,诊得缓脉也。脾属土,在色为黄,故面黄。噫,嗳气也。《灵枢·口问篇》曰∶寒气客于胃,厥气从下上散,复出于胃,故为噫。脾与胃合、故同病也。脾在志为思,故善思。
脾在窍为口,故善味。此外证之色脉情好也。脾位乎中,故动气当脐而牢痛也。脾主营运,运行不健,故腹满食不消也。脾主肌肉,故体重。阳明主束骨而利机关,脾与胃合,故主节痛劳倦伤脾,湿旺睥郁,皆主怠惰嗜卧也。脾主四肢,故四肢不收。此内证之部属及所主病也。
假令得肺脉,其外证面白,善嚏,悲愁不乐,欲哭;其内证脐右有动气,按之牢若痛;其病喘咳,洒淅寒热。有是者肺也,无是者非也。
得肺脉,诊得毛脉也。肺在色为白,故面白。《灵枢·口问篇》曰∶阳气和利,满于心,出于鼻,故嚏。肺气通于鼻,故善嚏。肺在志为忧,故悲愁不乐。在声为哭,故欲哭。此外证之色脉情好也。
脐右为肺金右降之部,动气按之牢痛者,肺气结也。肺主气,气逆故病喘咳。肺主皮毛。故洒淅寒热。
此内证之部属及所主病也。
假令得肾脉,其外证面黑,善恐欠;其内证脐下有动气,按之牢若痛;其病逆气,小腹急痛,泄如下重,足胫寒而逆。有是者肾也,无是者非也。
得肾脉,诊得石脉也。肾在色为黑,故面黑,肾在志为恐,故善恐。《灵枢·口问篇》曰∶阴气积于下,阳气未尽,阳引而上,阴引而下,故数欠。是肾主欠。此外证之色脉情好也。肾居最下,脐下肾之位,肾气结,故动气按之牢痛。肾气不足,伤于冲脉,故病逆气。少阴之脉循少腹,故小腹急痛也。肾者胃之关,今气虚,故为下重泄,谓食毕即思圊也。《灵枢·经脉篇》曰∶足少阴肾之脉,循内踝之后,别入跟中,以上内,故病足胫寒而逆。此内证之部属及所主病也。泄如下重‘如’字,滑氏易作‘而’字,极是。
十七难曰∶经言病或有死,或有不治自愈,或连年月不已。其死生存亡,可切脉而知之耶?然∶可尽知也。
此引《素问·脉要精微论》、《平人气象论》语错杂言之,非经之全文也。所问三者,答曰可尽知也,而下文止答病之死证,余无所见,或有阙简欤?抑不治自愈,即十三难之相生脉。连年月不已,即五十五难之积聚病欤?未可知也,故俟参考。
诊病若闭目不欲见人者,脉当得肝脉弦急而长,而反得肺脉浮短而涩者,死也。
肝开窍于目,闭目不欲见人,肝病也。然肝之病,脉当弦急而长,今以肝病而诊得浮短而涩之肺脉,乃金来克木也,故主死。
病若开目而渴,心下牢者,脉当得紧实而数,反得沉涩而微者,死也。
开目而渴者,心主热,热甚则开目而渴也。心下牢者,心痛现证,是实邪也,当得紧实而数之脉,今见沉濡而微之肾脉,乃水来克火,况阳病而得阴脉,不死何待。
病若吐血复鼽衄血者,脉当沉细,而反浮大而牢者,死也。
失血,虚证也,其脉当沉细,而反见浮大牢实之脉,是阴病而得阳脉,病虚脉实,故主死。《灵枢·玉版篇》曰∶衄而不止,脉大,是三逆。即此义也。
病若谵言妄语,身当有热,脉当洪大,而反手足厥逆,脉沉细而微者,死也。
谵妄,热证也。身当有热,脉当洪大,今反见手足厥冷,脉来沉细而微,此病实脉虚也,故死。
病若大腹而泄者,脉当微细而涩,反紧大而滑者,死也。
大腹而泄者,脾湿下陷,脉当微细,而反见滑大之脉,是亦病虚脉实矣。《灵枢·玉版篇》曰∶腹鸣而满,四肢清泄,其脉大,是二逆,即此义也。
十八难曰∶脉有三部,部有四经,手有太阴阳明,足有太阳少阴,为上下部,何谓也?滑氏曰∶此篇立问之意,谓人有十二经脉,凡有三部,每部之中有四经,今手有太阴、阳明,足有太阳、少阴,为上下部,何谓也?盖三部者,以寸关尺分上中下也。四经者,寸关尺两两相比,则每部各有四经矣。手之太阴、阳明,足之太阳、少阴,为上下部者,肺居右寸,肾居左尺,循环相资,肺高肾下,母子相望也。经云∶脏真高于肺,脏真下于肾是也。
然∶手太阴阳明,金也,足少阴太阳,水也。金生水,水流下行而不能上,故在下部也。足厥阴少阳,木也,生手太阳少阴火,火炎上行而不能下,故为上部。手心主少阳火,生足太阴阳明土,土主中宫,故在中部也。此皆五行子母更相生养者也。
手太阴肺、手阳明大肠属金,皆诊于右寸。足少阴肾、足太阳膀胱属水,皆诊于左尺。金生水,水性流下,故在下部也。足厥阴肝、足少阳胆属木,皆诊于左关。手太阳小肠、手少阴心属火,皆诊于左寸。木生火,火性炎上,故在上部也。手厥阴心包络、手少阳三焦属相火,当候于右尺。足太阴脾、足阳明胃属土,当候于右关。火生土,土位居中,故在中部也。土复生金,此五行子母循环生养三部四经上下之义也。
脉有三部九候,各何所主之?然∶三部者,寸关尺也。九候者,浮中沉也。上部法天,主胸以上至头之有疾也;中部法人,主膈以下至脐之有疾也;下部法地,主脐以下至足之有疾也。审而刺之者也。
三部之中,各有浮中沉,是为九候。浮为阳,沉为阴,中者胃气也,所谓自膈以上为上焦也,自膈以下为中焦也,自脐以下至足为下焦也。谢氏曰∶此一节当是十六难中答辞,错简在此,而剩出(脉有三部九候,各何主之)十字。且(审而刺之),杨氏云为审病之所在而刺之,丁氏云、当次第之次,纪氏则为刺候之义。各有至理,姑存备参。
人病有沉滞久积聚,可切脉而知之耶?然∶诊在右胁有积气,得肺脉结,脉结甚则积甚,结微则气微。诊不得肺脉,而右胁有积气者,何也?然∶肺脉虽不见,右手脉当沉伏。
此病久积聚,可切脉而知之也。肺金右降、右胁,肺之部也。若右胁有积聚,则肺脉当结,结脉往来缓,时一止复来,而无定数者是也。盖结为积聚之脉。《素问·平人气象论》曰∶结而横,有积矣。
然积有微甚,是以结甚则积甚,结微则气微也。设肺脉虽不见结,而右手脉当见沉伏,沉伏亦积聚脉,右手统三部言,则肺脉亦在其中。又右手气口所以候里也。
其外痼疾同法耶?将异也?然∶结者,脉来去时一止无常数,名曰结也。伏者,脉行筋下也。浮者,脉在肉上行也。左右表里,法皆如此。
此承上文,复问外之痼疾,与内之积聚,法将同异也。痼疾者,凡肌肉筋骨间久留不去之病皆是,以其不在脏腑,故曰外也。止无常数,结脉之象,若有常数,为代脉矣。盖结脉之所由生,以积聚在内,脉道不通,故现脉如此也。伏脉轻手寻之不见,重按以指推筋着骨,乃得其脉形潜隐于骨间者是也。言结伏则病在里,结浮则病在表,结在右,病亦在右,结在左,病亦在左。以此推之,则内外左右,积气痼疾,其结脉虽同,而浮伏异也。故曰法皆如此。
假令脉结伏者,内无积聚。脉浮结者,外无痼疾,有积聚,脉不结伏,有痼疾,脉不浮结;为脉不应病,病不应脉,是为死病也。
有是病必有是脉,内有积聚、脉宜伏结,外有痼疾,脉宜浮结。设见伏结、浮结之脉,而无伏结、浮结之证,见伏结、浮结之证,而无伏结、浮结之脉,谓之脉不应病,病不应脉也。夫病脉不相应,乃其气已离,血脉不相联属,故云死。然凡病与脉不相应者,皆为死候,不特积聚为然也。
十九难曰∶经言脉有逆顺,男女有恒,而反者,何谓也?恒,常也。反,谓上下相反也。此男女之脉,有一定恒常之法,得其脉为顺,不得其脉为逆,若强弱相反,则为何病。
然∶男子生于寅,寅为木,阳也。女子生于申,申为金,阴也。故男脉在关上,女脉在关下,是以男子尺脉恒弱,女子尺脉恒盛,是其常也。
此推本生物之初,而言男女阴阳也。杨氏曰∶元气始于子,人之所生也。自子推之,男从左行三十,而至于巳;女从右行二十,而至于巳,为夫妇怀妊也。古者男子三十,女子二十,然后行嫁娶,法本于此。十月而生,男从巳左行十月至寅,故男行年起于丙寅,女从巳右行十月至申,故女行年起于壬申。所以男子生于寅,女子生于申也。谢氏曰∶寅为阳木,木生火。火生于寅,其性炎上,故男脉在关上,申为阴金,金生水,水生于申,其性流下,故女脉在关下。男子阳气盛,故尺脉弱;女子阴气盛,故寸脉弱。此男女之常也。
反者,男得女脉,女得男脉也。其为病何如?男得女脉,女得男脉,异乎恒常,谓之反。然反之为病如何?设此问以起下文之义。
然∶男得女脉为不足,病在内,左得之,病在左,右得之,病在右,随脉言之也。女得男脉为太过,病在四肢,左得之,病在左,右得之,病在右,随脉言之,此之谓也。
男得女脉者,寸脉当盛反弱,尺脉当弱反盛,为阴气盛,阳陷于阴,故为不足。阴主内,故病在内。
阳气入阴,病见于阴位也。女得男脉者,寸脉当弱反盛,尺脉当盛反弱,为阳气盛,阴越于阳,故为有余。
四肢属乎阳,阴气从阳,则病见于阳位也。左右者,以脉之左右,以验病之左右耳。徐氏曰∶阳道全而阴道半。故阳得阴脉为不足、阴得阳脉为有余也。
按∶丁锦曰∶人之有尺,犹树之有根,欲其盛而不可得也。若男得女脉指尺盛、岂可谓之不足乎?女得男脉指尺弱,岂可谓之太过乎?盖男得女脉为不足者,寸脉弱,阳气不足于内,故病在内也。女得男脉为太过者,寸脉盛,阳气有余于外,故病在四肢也。斯言也,似亦近理,而不可拘泥者也。夫尺为脉之根,宜盛不宜弱是矣。然阴虚火动,两尺洪而有力者,岂非不足乎?火炎于上,两寸洪而有力者,岂非太过乎?更有两寸豁大无力,宜大补者;两尺豁大无力,宜升阳散火者;寸脉大于尺脉,而俱有力,为阴虚阳盛宜下者;尺脉大于寸脉,而俱有力,为阳虚阴盛宜汗者。然脉之变,非一言能尽,岂可胶柱鼓瑟耶?越人示人以男女阴阳之体,内外不足太过之变,要在一隅三反耳,学人审诸。
二十难曰∶经言脉有伏匿,伏匿于何脏而言伏匿耶?然∶谓阴阳更相乘,更相伏也。脉居阴部,而反阳脉见者,为阳乘阴也;脉虽时沉涩而短,此谓阳中伏阴也;脉居阳部,而反阴脉见者,为阴乘阳也,脉虽时浮滑而长,此谓阴中伏阳也。
此言阴阳相乘中又有伏匿之义也。经言无考。伏匿者,谓不见于本位,反藏于他部而见脉也。脉之阴阳,非独言寸为阳,尺为阴也。若以前后言之,即寸为阳部,尺为阴部;若以上下言之,肌肉上为阳部,肌肉下为阴部。阳乘阴者,尺中已浮滑而长,又时时沉涩而短,故曰阳中伏阴,言阳虽乘阴而阴犹伏于阳内也。阴乘阳者,寸关已沉短而涩,又时时浮滑而长,故曰阴中伏阳,言阴虽乘阳而阳犹伏于阴中也。
重阳者狂,重阴者癫。脱阳者见鬼,脱阴者目盲。
此又因阴阳之伏匿而极言之。重阳重阴,言不止伏匿,而阴皆变为阳,阳皆变为阴也。狂者阳疾,癫者阴疾。重阳者狂,木火之阳旺也。重阴者癫,金水之阴旺也。心主喜,肝志怒,狂者木火有余,故多喜怒。肾志恐,肺主悲,癫者金水有余,故多悲恐。脱阳者阴旺,鬼,阴类也,故见之。
脱阴者,肝窍于目,肝藏血,血舍魂,魂化神,魂神升发而生光明,上开双窍,则为两目,阴者阳之宅也。阴脱宅倾,神魂散亡,是以目盲,名虽阴脱,而实脱阴中之阳气也。
二十一难曰∶经言人形病脉不病曰生,脉病形不病曰死,何谓也?然∶人形病脉不病,非有不病者也,谓息数不应脉数也。此大法。
形病脉不病曰生者,人以脉为主,设其人形体羸瘦,精神困倦,不可谓之无病也。诊其脉,惟息数不应脉数,虽营卫有伤,而不见至损死绝之脉,虽病必生,必其脏腑无恙也。脉病形不病曰死者,设其人肌肉不减,饮食如常,不可谓之有病也。诊其脉,则代革频见,虽不病亦死,以其脏腑已坏,不可救药也。经言无考。仲景辨脉篇曰∶脉病患不病,名曰行尸,以无王气,卒眩仆不省人者,短命则死。人病脉不病,名曰内虚,以无谷气,虽困无害。即此义欤!
二十二难曰∶经言脉有是动,有所生病,一脉辄变为二病者,何也?然∶经言是动者,气也;所生病者,血也。邪在气,气为是动;邪在血,血为所生病。气主之,血主濡之。
气留而不行者,为气先病也;血壅而不濡者,为血后病也。故先为是动,后所生病也。
脉谓十二经隧之脉,每脉中有二病者,有在气在血之分也。邪在气,气为是而动;邪在血,血为所生病,是脉之动者气为之,而所生病者,血为之也。气病传血,故曰一脉变为二病也。,煦也。
气主之者,谓气煦嘘往来,薰蒸于皮肤分肉也。濡,润也。血主濡之者,谓血濡润筋骨,滑利关节,荣养脏腑也。然气留而不行,则血亦壅而不濡,气在外。血在内,外先受邪,则内亦从之而病,故曰先为是动,后所生病也。
上第一卷,一难至二十二难,论脉。
二十八难曰∶其奇经八脉者,既不拘于十二经,皆何起何系也?然∶督脉者,起于下极之俞,并于脊里,上至风府,入属于脑。
此承明八脉起止之义。下极之俞,长强穴也,在脊骨端。风府穴在脑后发上,同身寸之三寸。盖督者,都也,能统诸阳脉,行于背,为阳脉之都纲也。
按∶唐氏曰∶督脉起于肾中,下至胞室,肾中天一所生之癸水,入于胞中,全在督脉导之使下也。督气至胞,任脉应之,则心胃之血,乃下会于胞中,此为督任相交,心肾相济,道家坎离水火交媾之乡,即在于此。督脉络阴器,循二阴之间,与任脉会于下也。贯脊上顶,交于人中,与任脉会于上也。今细察其脉,由鼻柱上脑,贯脊抵肾,由肾入胞中,据此道路观之,乃知督脉主阳,主生肾气。盖气生于天阳,吸入鼻孔,至脑门,下肺管,循背脊,而下入肾,又由肾入胞中、故吸入则胞中满也。吸入之气,实由鼻由脑由脊而下,故掩鼻张口,能出气而不能吸气。盖吸由脊下,非从鼻脑不能入也。呼由膈出,故张口能出气也。吸由脊下,督脉主之,知督脉所主,乃知气之所生化矣。
任脉者,起于中极之下,以上至毛际,循腹里,上关元,至咽喉。
中极穴属任脉,在脐下,同身寸之四寸,言中极之下,盖指会阴穴也。由会阴循腹里而上行,至咽喉。任者,任也,能统诸阴脉而行于腹,乃阴脉之总任也。
按∶唐氏曰∶督脉在背,总制诸阳,谓之曰督。任脉在腹,总统诸阴,谓之曰任。阴阳相贯。
故任与督两脉必相交,下则交于前后阴之间,上则交于唇之上下也。以先后天论之,督在脊属肾,属先天,任在腹属胃,属后天。先天主气,下交胞中,后天主血,下交胞中,全在此二脉也。以水火论,督脉属气属水,任脉属血属火,是任脉当又属之心,心肾相交,水火既济,皆由于此,故任脉者,阴脉之海也。
冲脉者,起于气冲,并足阳明之经,挟脐上行,至胸中而散。
冲脉为十二经之海,起于气冲,并阳明之脉,挟脐上行而至胸中。《素问·骨空论》言起于气街,并少阴之经,与此异。《灵枢·逆顺肥瘦篇》与此同。盖冲脉起于胞中,为气血之海,乃呼吸之根,人之呼气,由气海循胸膈肺管而出于喉,故以冲为气街,盖指乎此,经文虽互异,而义无害也。
按∶人身阴阳原气,皆起于下。故《内经》以广明之后,即为太冲,太冲之地,属之少阴,少阴之前,乃为厥阴。其部为血海,常与太冲腾精气而上,灌溉阴阳,斯则人之元气精气,皆起于下也。由下而起,则分三道而上,其阳者,从少阴之后,行太阳夹脊中道,以总诸阳,名为督。其阴者,由前阴地道而上,行阳明之表,中以总统诸阴,其名为任。而中央一道,则脉起血海,腾精气而上,积于胸中为宗气,以司呼吸,其名为冲。是气则与阳明胃气俱住中州,亦与血海之营气,俱行十二经脉者也。督脉任脉,皆起胞中,一行脊,一行腹,会于承浆。冲脉则由胞中上行,挟脐而会于咽喉,三脉同起于下极,一源而三歧,故轩岐不曰冲督任,而总其名曰太冲。是太冲者,以一身之精气升降言之,不独为血海言之也。夫胃中饮食之精汁,奉心化血,下入胞中,即由冲脉导之使下,故《内经》云∶女子二七而天癸至,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也。是胞中为先天肾气,后天胃血交会之所,冲脉起于胞中,导先天肾气上行,以交于胃,导后天阴血下行,以交于肾,导气而上,导血而下。通于肾。丽于阳明,此冲脉之所司也。
带脉者,起于季胁,回身一周。
带脉起于季胁下,同身寸之一寸八分。带,束也。回,绕也。横围一周,前垂如带,总束诸脉,使上下有常,要约管束之,如人之束带然,故名带也。带脉之所从出,则贯肾系,是当属肾,女子系胞,赖其主持,盖其根结于命门也。环腰贯脐,居于身之中,又当属脾,故脾病则女子带下,以其属脾,而又下垂于胞中,故随带而下也。
阳跷脉者,起于跟中,循外踝上行,入风池。
阳跷脉起于足外踝申脉穴,而上行入于风池,风池穴在耳后同身寸之半寸,属少阳胆经。跷者,捷也,主人行走之机,供步履之用也。
阴跷脉者,亦起于跟中,循内踝上行,至咽喉,交贯冲脉。
阴跷脉起于足内踝骨下之照海穴,而上行至咽喉,交贯冲脉,循入,与太阳、阳跷脉会。
按∶两跷脉者,跷以矫举为义,乃络脉中之气血行身之侧,与少阳厥阴同性,两脉主筋,两跷亦主筋也。然其道不同,阴出阳而交于足太阳,阳入阴而交于足少阴,其气每从阴阳根柢和合,以为矫举,而上荣大会于目,故目之瞑开皆宜。其曰阴脉营其脏,阳脉营其腑者,入阴则营脏,入阳则营腑也。男女脉当其数者,男子阳用事,其跷在阳,故男子数断其阳。女子阴用事,其跷在阴,故女子数断其阴也。
阳维阴维者,维络于身,溢蓄不能环流灌溉诸经者也。故阳维起于诸阳会也,阴维起于诸阴交也。
阳维阴维,维络于身,为阴阳之纲维也。阳维发于足太阳之金门,以足少阳阳交为,与手足太阳及跷脉会于俞,与手足少阳会于天及会肩井,与足少阳会于阳白,上本神、临泣、正营、脑空,下至风池,与督脉会于风府、哑门,此阳维之起于诸阳之会也。阴维之曰筑宾,与足太阴会于腹哀、大横,又与足太阴厥阴会于府舍、期门,又与任脉会于天突、廉泉。此阴维起于诸阴之交也。
按∶阳维主皮肤之气,行身之表,阴维主脂膜之气,行身之里,故病寒热内痛也。其起止,罗氏谓阴维以维于诸阴,阳维以维于诸阳,然而能为维者,必从乎阴阳之根柢,具盛气之发,而后能维。
阳维从少阴至太阳,发足太阳之金门,而与手足少阳阳明五脉会于阳白。阴维从少阳斜至厥阴,发于足少阴之筑宾,至顶前而终。少阴少阳,为阴阳根柢之气,维于阳者,必从少阴以起之,是阴为阳根也。维于阴者,必从少阳而起之,是阳为阴致也。故二脉乃孙络中气血而入于络脉,为卫气纲领也。
比于圣人图设沟渠,沟渠满溢,流于深湖,故圣人不能拘通也。而人脉隆盛,入于八脉而不环周,故十二经亦不能拘之,其受邪气,蓄则肿热,砭射之也。
比于者,譬喻之辞也。言奇经八脉所起所继如此,然不拘于十二经者,何哉?比如圣人设沟渠,所以通利水道也,沟渠满溢,则流入深湖。深湖者,卑平积水之所,故能拘制于沟渠而流通也。人身经脉隆盛,入于奇经,不能归还于十二经脉之中,邪气入于奇经,无从而出,郁滞不通,而为肿为热,惟用砭石以射之,则邪气因血以泄,病乃可已也。
二十九难曰∶奇经之为病何如?然∶阳维维于阳,阴维维于阴,阴阳不能自相维,则怅然失志,溶溶不能自收持。阳维为病苦寒热,阴维为病苦心痛。阴跷为病,阳缓而阴急。阳跷为病,阴缓而阳急。冲之为病,气逆而里急。督之为病,脊强而厥。任之为病,其内苦结,男子为七疝,女子为瘕聚。
带之为病,腹满,腰溶溶若坐水中,此奇经八脉之为病也。
此节明奇经八脉之病情也。阳维维于阳,阴维维于阴,若阴阳不能相维,则怅然失志,神思不爽矣。溶溶,懈怠浮荡貌,言缓慢而不能收持也。阳为卫,阳气不和,故寒热。阴血化于心少阴,阴气不利,故心痛也。两跷脉为病,病在阳则阳脉结急,病在阴则阴脉结急,受病者急,不病者自和缓也。
冲脉起于气冲,上至胸中,其为病气逆而里急,其所以受邪,亦因肾气不足而邪能干之也。督脉行身之背,督脉受邪,病必脊痛而厥逆也。任脉起胞门子户,而行于腹,故其脉结为七疝瘕聚之病也。带脉横围腰腹,故病则腹满,腰溶溶如坐水中,宽慢不收而畏寒也。曰此奇经八脉之为病者,以总结上文诊候之要也。
按∶经脉者,脏腑血气之路径也,若者邪滞,则病生焉。此篇七难、专论经络,何以详于奇经而略于正经,殊觉未备。今从《灵枢·经脉篇》录其起止,指明经脉所过,以阐血气之迹,而知病起何经,能不致盲人摸象也。手太阴肺经之脉,起于中焦,下络大肠,还循胃口,上膈属肺,从系横出腋下,循内下肘,循臂内至寸口,上鱼际,出大指之端。其支者,从腕后直由次指内廉而出其端。手阳明大肠,与肺为表里,其脉起于大指次指之端,循指上廉,出合谷两骨间,上入两筋中,循臂上廉,入肘外廉,上外至肩,出骨之前廉,而至肩背之上天柱骨间大椎会上,又下入缺盆,络肺下膈,属大肠。其支者,从缺盆上颈贯颊,入下齿中,还出挟口交人中而上挟鼻孔。足阳明胃脉,起于鼻,交中,由眼下循鼻外,入上齿中,还出挟口环唇,下交承浆,却循颐后下廉,出大迎,循颊车,上耳前,过客主人,循发际,至额颅。其支者,从大迎前下人迎,循喉咙,入缺盆,下膈属胃络脾。其直者,从缺盆下乳内廉,挟脐入气街中。其支者,起胃下口,循腹里,至气街,与直者合。以下髀关,抵伏兔,下膝膑中,下循胫外廉,下足跗,入中指内间。又其支者,由下膝三寸而别,下入中指外间。又其支者,别跗上入大指间出其端。足太阴脾与胃为表里,其脉起于足大指之端,循指内侧白肉际,过核骨后,上内踝前廉,至内,循胫骨后上膝股内前廉,入腹属脾络胃。又上膈挟咽,连舌本,散舌下。
其支者,复从胃别上膈,注心中。手少阴心经之脉,起于心中,出属心系,下膈络小肠。其支者,从心系上挟咽,系目系。其直者,从心系却上肺,下出腋下,循内后廉,下肘内,由臂内后廉抵掌后锐骨之端,入掌内后廉,循小指之内出其端。手太阳小肠,与心为表里。其脉起于小指之端,循手外侧上腕,出踝中,直上循臂骨下廉,出肘内侧两筋之间,上循外后廉,出肩解,绕肩胛,交肩上,入缺盆,络心循咽下膈,抵胃属小肠。其支者,从缺盆循颈上颊,至目锐,却入耳中。又有支者,别颊上抵鼻,至目锐,斜络于颧。足太阳膀胱之脉,起于目内,上额交巅。其支者,从巅至耳上角。其直者,从巅入络脑,还出别下项,循肩内,挟脊抵腰中,入循膂,络肾属膀胱。其支者,从腰中下行,挟脊贯臀入中。又有支者,从内左右别下贯胛,挟脊内,过髀枢,循髀外,从后廉下合中。以下贯内,出外踝之后,循京骨,至小指外侧。足少阴肾,与膀胱为表里。其脉起于小指之下,斜走足心,出于然谷之下,循内踝之后,别入跟中,以上内。出内廉,上股内后廉,贯脊属肾,络膀胱。其直者,从肾上贯肝膈,入肺中,循喉咙,挟舌本。其支者,从肺出络心,注胸中。手厥阴心包络之脉,起于胸中,出属心包络,下膈历络三焦。其支者,循胸出胁,下腋三寸,上抵腋下,循内,下肘中,下臂行两筋之间,入掌中,循中指出其端。又有支者,别掌中,循小指次指出其端。手少阳三焦,与心包络为表里。其脉起于小指次指之端,上出两指间,循手表腕,出臂外两骨之间,上贯肘,循外,上肩,入缺盆,布膻中,散络心包,下膈,循属三焦。其支者,从膻中上出缺盆,上项,系耳后,直上出耳上角,以下颊至。又有支者,从耳后入耳中,出走耳前,过客主人前,交颊,至目锐。足少阳胆脉,起于目锐,上抵头角,下耳后,循颈,至肩上,入缺盆。其支者,从耳后入耳中,出走耳前,至目锐后。又有支者,别锐,下大迎,合手少阳脉抵于,下加颊车,至颈,合缺盆,以下胸中,贯膈,络肝属胆,循胁里,出气街,绕毛际,横入髀厌中。其直者,从缺盆下腋循胸,过季胁,下合髀厌中。以下循髀阳,出膝外廉,至外辅骨之前,直下抵绝骨之端,下出外踝之前,循足跗上,入小指次指之间。其支者,别跗上,入大指之间,循大指歧骨内出其端。还贯爪甲,出三毛。足厥阴肝,与胆为表里。其脉起于大指丛毛之际,上循足跗上廉,去内踝一寸,上踝八寸,由太阴之后上内廉,循股阴,入毛中,过阴器,抵小腹,挟胃属肝络胆,上贯膈,布胁肋,循喉咙之后,上入颃颡,连目系,上出额,与督脉会于巅。其支者,从目系下颊里,环唇内。又有支者,复从肝别贯膈,上注于肺,下行至中焦,挟中脘之分,复接于手太阴肺经,合督任两脉,以尽十六丈二尺之脉道,终而复始也。
上第二卷,二十三难至二十九难,论经络。
三十五难曰∶五脏各有所,腑皆相近,而心肺独去大肠小肠远者,何也?然∶经言心荣肺卫,通行阳气,故居在上;大肠小肠,传阴气而下,故居在下,所以相去而远也。
肝之腑胆,脾之腑胃,肾之腑膀胱,其位皆相近。心之腑小肠,肺之腑大肠,何以皆相远?盖血为营而心主血,故营属心,气为卫而肺主气,故卫属肺。心荣肺卫,行阳气而居上,大肠小肠,传阴气而居下,所司不同,其经虽相合,而位则相远矣。
又诸腑者,皆阳也,清净之处。今大肠小肠,胃与膀胱,皆受不净,其意何也?又问阳宜清净,而诸腑皆阳也,则当为清净之处,然大肠小肠,胃与膀胱,反受秽浊,独不及胆,何也?盖胆无所受故也。
然∶诸腑者,谓是非也。经言小肠者,受盛之腑也;大肠者,传写行道之腑也;胆者、清净之腑也;胃者,水谷之腑也;膀胱者,津液之腑也。一腑犹无两名,故知非也。小肠者,心之腑;大肠者,肺之腑;胆者,肝之腑;胃者,脾之腑;膀胱者,肾之腑。
言诸腑虽属于阳,而非皆清净之腑也。《素问·灵兰秘典论》曰∶小肠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盛音承,贮也。言受胃之物,化其渣滓,故云受盛之腑也。又曰∶大肠者,传道之官,变化出焉。言小肠中物,至此精汁已尽,变化为糟粕而出,故云行道之腑也。又曰∶胆者,中正之官,决断出焉。胆无受而有泻,故云清净之腑也。又曰∶脾胃者,仓廪之官,五味出焉。言胃主纳谷,脾主消谷,二者相合,统称仓廪之官,故云水谷之腑也。又曰∶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言膀胱之水,能化而为气,由冲任直上,化津化液化汗,故云津液之腑也。诸腑各有名,如上文所云,皆实指受秽浊者也。盖诸体为阳,而用则为阴,经所谓浊阴归六腑也。惟胆名清净,故不受秽浊,若余腑亦名清净,则有两名矣。《灵枢·本输篇》曰∶肺合大肠,心合小肠,肝合胆,脾合胃,肾合膀胱,此其义也。
按∶西医言小肠紧接于胃之下口,由幽门起至阑门止,约长二丈,通体皆是脂膜相连,中有微丝管,其胆之苦汁,胰之甜汁,均由微丝管注入小肠,化食物,而所化之精汁,由众液管从膜中吸至颈会管,过肺入心,化赤为血而达各脏。经言小肠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者,实指小肠之气化也。其附小肠之脂膜,即三焦之物,而又属之脾。小肠又系心之腑,其相通之道,即由微丝管从三焦上膈,至包络而达心,心遗热于小肠,则化物不出,为痢为淋,脾阴不足,则中焦不能受盛、为膈食便结,三焦相火不足,不能蒸化水谷,则为溏泻矣。大肠由阑门接小肠起,至肛门止,约长五尺余,小肠中物,至此精汁已尽化,变为糟粕而出。经言大肠者传道之官,变化出焉者,指大肠能传道糟粕也。然大肠所以能传道者,以其为肺之腑,肺气下达,故能传道,是以大便秘结,有升举肺气之法也。胆附肝右叶之旁,中贮苦汁,其汁乃下部回血入肝所化,人食后小肠饱满,上逼胆囊,使其汁流入小肠之内,以榨化食物而利传渣滓,此西医之言也。不知胆汁色青而属阳,本得肝阴所生之气化,有是气乃有是汁耳。若以汁论,胆汁多者,胆大而无畏惧;若以气论,则胆火旺者,亦无畏惧。太过者,不得乎中,则失其正,故有敢为横暴之事;不及者,不得乎中,则失其正,故常存惧怯之心。经言胆者中正之官,决断出焉。谓气不刚不柔,得成中正,而临事自有决断也。以肝胆二者合论,肝之阳,藏于阴,故主谋;胆之阳,出于阴,故主断。若夫泻而不受,故名清净之腑也。胃居膈下,其形纡曲如袋,其纹密,故食物易入虽出,上连食管,下接小肠,周遭多细穴,以生津汁,食物经胃津融和,略似浓粥,即出胃之下口幽门,而至小肠头,与胆之苦青汁,胰之甜白汁会合,榨出精液,经众液管吸至颈,即过肺入心,化赤为血。胰者,附脾之物,脾统血,胰中之甜白汁,乃脾血得脾阳之气化而成。经言脾胃者,仓廪之官,五味出焉。盖胃纳谷,脾消谷,二者相合,而后成功,故可统称仓廪也。然胆汁化食,戴元礼入肝之说,有由来矣。膀胱居两跨骨内正中,即阴交骨里,体圆如盘,舒缩自如,下口与前阴相连,上口有小孔甚细,为下焦之脂膜遮闭,饮入之水,由胃下幽门之上小窍,散布下焦网膜,渗入为溺,无溺则缩,溺至则舒,溺多则涨。西医但知膀胱藏溺,而不知水入膀胱,化气上行,则为津液,所剩余质,乃下出而为溺。经言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其言气化则能出者,谓出津液,非出溺也。气化二字,前于八难肾间动气论中,已约略言之,今再详陈其义。夫气者乃火交于水所化,观十二辟卦,干阳入坤阴而化为气,气升为云为雨,人与天地参,其阴阳之理一也。盖人心主火,人鼻吸入之气,乃天阳也,亦属火。从鼻入肺,历心系,引心火,循脊背之膂筋,下入肾系。又从肾系以达下焦气海。气海者何?即三焦之根,位居脐下,经谓胞室,王清任谓之气府者是也。
凡人吸入之天阳,合心火下至胞室,则蒸动膀胱之水,化气上腾,其气透出膀胱,入于胞室,上循脐旁,由冲任上膈入肺,而还出于口,随呼而出,上出之气,着漆石则为露珠,在口舌脏腑之中,则为津液,又外出于皮毛,以薰肤润肌而为汗,所谓气化则津液能出者此也。老人溺多,化气少而水质多,壮者溺少,化气多而水质少也。吸入从脊,督脉主之,呼出从膈,任脉主之,吸入阳也,火交于水也,呼出阴也,气即是水也。火不足以蒸水,则津液不升,气不得化,水不足以济火,则津液干枯,小水不下,故曰膀胱者,津液之腑也。
小肠谓赤肠,大肠谓白肠,胆者谓青肠,胃者谓黄肠,膀胱者谓黑肠,下焦之所治也。
此以五行五脏之色,以分别五腑,皆名为肠,则俱受秽浊,所以明不净之故也,下焦之所治者,《灵枢·营卫生会篇》曰∶水谷者,常并居于胃中,成糟粕而俱下于大肠,而成下焦,渗而俱下,济泌别汁,循下焦而渗入膀胱焉。故五腑皆下焦之气所治也。
三十七难曰∶五脏之气,于何发起,通于何许,可晓以不?然∶五脏者,当上关于九窍也。故肺气通于鼻,鼻和则知香臭矣;肝气通于目,目和则知黑白矣;脾气通于口,口和则知谷味矣;心气通于舌,舌和则知五味矣;肾气通于耳,耳和则知五音矣。
此节乃《灵枢·脉度篇》文,稍有增易,大意谓五脏和则七窍通,不和则七窍不通。经言上阅七窍,此言九窍,当是简误。若洁古认真九窍,添“三焦之气通于喉,喉和则声鸣矣”二句,未免蛇足。谢氏曰∶本篇问五脏之气,于何发起,通于何许,答文止言五脏通九窍之义,而不及五脏之起发,恐有缺文。
五脏不和,则九窍不通,六腑不和,则留结为痈。
五脏神气之所舍,不和则气不得上达,故七窍不通。若六腑不和,则血气留滞于皮腠,有形之物,积聚而为痈矣。此结上起下之辞也。
邪在六腑;则阳脉不和,阳脉不和,则气留之,气留之则阳脉盛矣。邪在五脏,则阴脉不和,阴脉不和,则血留之,血留之则阴脉盛矣。阴气太盛,则阳气不得相荣也,故曰格。阳气太盛,则阴气不得相荣也,故曰关。阴阳相盛,不得相荣也,故曰关格。关格者,不得尽其命而死矣。
阳邪中于六腑,则阳脉不和,阳脉不和,则气壅而邪实,邪实则不和之脉转而盛矣。阴邪中于五脏,则阴脉不和,阴脉不和,则血滞而邪实,邪实则不和之脉转而盛矣。阴阳之脉俱盛,则成关格之证死矣。此亦《灵枢·脉度篇》文,惟“关格”二字,与经文相反,当是错简。若夫覆溢关格之脉证,可与三难参观。
按∶《灵枢·脉度篇》曰∶阴气太盛,阳气不能荣,故曰关。阳气太盛,阴气不能荣,故曰格。终始篇曰∶人迎四盛,且大且数,名曰溢阳,溢阳为外格。脉口四盛,且大且数,名曰溢阴,溢阴为内关。《素问·六节脏象论》曰∶人迎四盛以上为格阳,寸口四盛以上为关阴。仲景《伤寒论》云∶寸口脉浮而大,浮为虚,大为实,在尺为关,在寸为格。斯皆以阴气盛为关,阳气盛为格,故知此节“关格”二字倒置,为错简也。
经言气独行于五脏,不荣于六腑者,何也?然∶夫气之所行也,如水之流,不得息也。故阴脉荣于五脏,阳脉荣于六腑,如环之无端,莫知其纪,终而复始,其不覆溢,人气内温于脏腑,外濡于腠理。
滑氏曰∶此因上章“营”字之意,而推及之也。亦《灵枢》十七篇文,大同小异。所谓气行于五脏,不营六腑者,非不营行六腑,谓在阴经,则营于五脏,在阳经,则营于六腑。脉气周流,如环无端,则无关格覆溢之患,而人气内得以温于脏腑,外得以濡于腠理矣。
三十八难曰∶脏惟有五,腑独有六者,何也?然∶所谓腑有六者,谓三焦也。有原气之别焉,主持诸气,有名而无形,其经属手少阳,此外腑也,故言腑有六焉。
三焦有形,于二十五难注中已详细言之。此论三焦为原气别使,根于命门,导引诸气,潜行默运于一身之中,无或间断也。外腑,谓在诸脏腑之外也,三焦之形质可考,三焦之气化难见,故曰有名而无形也。
三十九难曰∶经言腑有五,脏有六者,何也?然∶六腑者,止有五腑也。五脏亦有六脏者,谓肾有两脏也。其左为肾,右为命门。命门者,谓精神之所舍也,男子以藏精,女子以系胞,其气与肾通,故言脏有六也。腑有五者,何也?然∶五脏各一腑,三焦亦是一腑,然不属于五脏,故言腑有五焉。
经言腑五脏有六,无考,不知所出。又以三焦不附于脏,故不名为腑,虽有六腑,只五腑也。
脏亦有六者,以右肾命门,指为一脏也,然肾虽有两,而左右之气相通,实皆肾而已,恐不得分为两脏。命门辨说,已详言三十六难注中,可参合而观之。
按∶五脏五腑,以合五行,肺合大肠,金也;肝合胆,木也;肾合膀胱,水也;心合小肠,火也;脾合胃,土也。手厥阴,包络,即心外之衣,为心主之宫城,手少阳三焦,乃腔内脂膜,为脏腑之郛郭,同司相火而相合,是六脏六腑,以应夫十二经脉也。若以肾分为两脏,则为七脏矣。《灵枢·本输篇》肾合膀胱,膀胱者,津液之腑也。少阳属肾,肾上连肺,故将两脏。三焦者,中渎之腑也,水道出焉,属膀胱,是孤之腑也。经言肾将两脏者,以肾兼主水火二气也。
少阳三焦之脉,散于胸中,而肾脉亦上连于肺,肺为天而主气,三焦之下俞,属于膀胱,而膀胱为津液之腑,乃肾之合,三焦主相火,生于肾而游行于上下,膀胱主水,亦生于肾,盖以水脏而领水腑也。然膀胱之气,化津化液化汗,皆三焦相火蒸腾所致。夫天一之水,地二之火,皆肾所生,合而论之是太极,分而论之犹两仪。故本藏篇曰∶肾合三焦膀胱,三焦膀胱者,腠理毫毛其应,即此义也。且肾虽兼将两脏,实阴阳相贯,水火互交,并主藏精,而为生气之原,不得谓三焦无形,分肾为两脏明矣。
四十难曰∶经言肝主色,心主臭,脾主味,肺主声,肾主液。鼻者肺之候,而反知香臭;耳者肾之候,而反闻声。其意何也?然∶肺者,西方金也,金生于巳,巳者,南方火也,火者心,心主臭,故令鼻知香臭;肾者,北方水也,水生于申,申者,西方金,金者肺,肺主声,故令耳闻声。
此五主,《素》《灵》无考,是摭古医经者。陈氏曰∶臭者心所主,鼻者肺之窍,心之脉上肺,故令鼻能知香臭也。耳者肾之窍,声者肺所主,肾之脉上肺,故令耳能闻声也。或谓此以五行长生之法推之,木长生于亥,火长生于寅,金长生于巳,水长生于申。心主臭,火也,肺开窍于鼻而有己火,故能知臭。肺主声,金也,肾水开窍于耳,而内有申金,故能闻声。
四十一难曰∶肝独有两叶,以何应也?然∶肝者,东方木也,木者,春也。万物之始生,其尚幼小,意无所亲,去太阴尚近,离太阳不远,犹有两心,故有两叶,亦应木叶也。
肝有两叶,应东方之木,木者春也,万物始生之初,草木甲坼,皆两叶,乃木之本体,故肝与之相应也。《素问·六节藏象论》言心为阳中之太阳,肾为阴中之太阴,肾水为肝之母,心火为肝之子,肝为阴中之阳,居肾之上,心之下,故云尚近不远也。无亲,谓不专属。犹有两心,言或从乎阳,或从乎阴也。
四十二难曰∶人肠胃长短,受水谷多少,各几何?然∶胃大一尺五寸,径五寸,长二尺六寸,横屈受水谷三斗五升,其中常留谷二斗,水一斗五升。小肠大二寸半,径八分分之少半,长三丈二尺,受谷二斗四升,水六升三合合之大半。回肠大四寸,径一寸半,长二丈一尺,受谷一斗,水七升半。广肠大八寸,径二寸半,长二尺八寸,受谷九升三合八分合之一。故肠胃凡长五丈八尺四寸,合受水谷八斗七升六合八分合之一。此肠胃长短,受水谷之数也。
此论肠胃长短容受之数,以围三径一之法约之,多有不合,或者简误。然长短容受之数,亦只言略例耳,未可深泥。
按∶西医言胃形纡曲如袋,容水三升许,横居膈下,上连食管,下属小肠,其体三层,外层上下有血管四支分布,小支密缠于内,因胃接血比他脏尤多,中层之肉,经纬两纹斜交,故能舒缩拥动,以匀转食物,内层周遭有小穴,以生津液,胃体内外有脑气筋,及白节筋散布,故与百体相关应。胃之左为脾,右为肝,胰附于胃后,胃之本热,与他脏同,但消化食物时其热较盛。胃津味酸,色如口沫,盖主消化食物者也。小肠长约二丈,上口通胃,下口接大肠,外皮光滑,内皮折叠,其纹甚密,上有尖粒,即吸液管之口,液管者,乃吸食物之精液管也。
食物由胃至小肠头,即与胆汁胰汁会合,渐落渐榨,榨出精液,其吸液管百派千支,散布肠后夹膜之间,众吸液管聚于附近脊骨处,合而为一,名曰精液总管,从腰骨间附脊骨而上至颈,即屈转而下达心以化血。大肠约长五尺,分上中下三回,回长尺余,上回与小肠相接处,名曰阑门。中回在肝下,横过胃底。下回自脾下,从左软胁间斜落至肛门,乃直肠也。食物至上中两回,犹有吸液管吸其余液,至下回则精液已竭,惟存渣滓矣。
肝重四斤四两、左三叶、右四叶、凡七叶、主藏魂。
西医言肝居右胁下,五叶,色紫赤,重约三四十两左右,两叶中界长峡,右大于左,右下有小方叶,胆囊附焉。右叶后之下,亦有一叶,不甚大,名后叶,叶尾尤小。由后叶底起,至右叶止,上覆下盂,左枕胃,下与贲门为界,上为三焦膜包裹。左右叶各出胆管一支,相合一寸许,复分为二,一透小肠头,一透胆囊,是通胆汁至小肠,以融化食物者。肝内又有回血等管,以养肝而接胆汁,肝不偏居于左,而肝为风木,应乎巽,旧说居左者,应风木之气左升,非以部位言也。肝为热壅,则胀大数倍,若各管凝滞不通,血水溢渗夹膜之裹,渐积渐深,而腹即渐大,故蛊胀一证,多属之肝云。
心重十二两,中有七孔三毛,盛精汁三合,主藏神。
西医言心色赤而鲜,重约十两,上阔下尖,周遭夹膜包裹,即心包络也。上有肺罩之,空悬胸中,下有膈膜遮蔽,心之外体圆滑,内空如囊,剖视四壁嶙峋,或凹或凸,中有直肉隔之,故有左房右房之称。左右半截间,又有横肉间之,故有上房下房之号。四房大小相若,中有门户,筋丝数条牵连,自能开阖。右上房有回血管二支,一向上,一向下。右下房有大血管一支,长约寸许,即分为左右而入肺。左上房有回血管,亦与肺通。左下房有血脉总管一支,为运赤血,循督脉,下血海,以散行经脉。另有脑气筋白节筋,密缠于内,以行其用。是心乃运血之脏,而主百脉,故为君主之官也。
脾重二斤三两,扁广三寸,长五寸,有散膏半斤,主裹血,温五脏,主藏意。
西医言脾居胃旁,形长方而扁软,重约六七两,血盛则深紫。其大小变态不一,食过饱则胀大,饥时则小,若患疟或热病,有胀大十余倍者。位在左胁下,与胃脂膜相连,内有回血管,由胃后入肝,人病则血脉不行于外,即蓄聚于脾,所以脾即胀大耳。脾内回血管壅滞,即有血水渗泄于下,故肿胀之病,亦多发于脾也。胰,附脾之物,形长方,重约三四两,横贴胃后,头大向右,尾尖在左,右之大头,与小肠头为界,左之小尾,与脾相接,中有液管一条,由左横右,穿过胰之体,斜入小肠上口之旁,与胆汁入小肠同路,所生之汁,能消化食物,其质味甜,或名之甜肉云。
肺重三斤三两,六叶两耳,凡八叶,主藏魄。
西医言肺居膈上,状若悬磬,系以气喉,色白如缟映红,顶尖而圆,左两叶,右三叶,披离下垂,右大于左,因心尖向左,微占其位,左长于右,缘肝经处右,稍高于脾也。后附脊骨,前连胸膛,肺中有管窍,上通咽喉,以呼出悍气,吸入生气,而换紫血,入心化赤,下引心气,而达胞室。肺质轻松,外有膜沫濡润,以助呼吸者也。
肾有两枚,重一斤一两,主藏志。
西医言肾居十二脊骨间,形如猪腰子,重约三四两,周遭有三焦脂膜包裹,左右相对,左上有脾胃及大肠下回盖之,右上有肝及大肠上回盖之。肾中有油膜一条,贯于脊骨,是为肾系,下连三焦之根。又有气管,由肾系附脊骨而上通心肺。两肾属水,中间肾系属火,即命门也。命门者,乃三焦发源之所,故三焦主相火,与心包络表里,三焦之气,游行于上中下,即相火之游行也。
胆在肝之短叶间,重三两三铢,盛精汁三合。
西医言胆囊式如梨,附于肝右之小方叶中,贮青汁,乃回血入肝,感肝木之气化而成。人食后小肠饱满,肠头上逼胆囊,使其汁流入小肠之内,以融化食物,而利传渣滓。若胆汁不足,则精粗不分,粪色白结而不黄,胆汁过多,上呕苦涎,或下泄青泻,胆管闭塞,其汁入血,即病瘅黄矣。
胃重二斤二两,纡曲屈伸,长二尺六寸,大一尺五寸,径五寸,盛谷二斗,水一斗五升。小肠重二斤十四两,长三丈二尺,广二寸半,径八分分之少半,左回叠积十六曲,盛谷二斗四升,水六升三合合之大半。大肠重二斤十二两,长二丈一尺,广四寸,径一寸。当齐右回叠积十六曲、盛谷一斗、水七升半。
膀胱重九两二铢、纵广九寸、盛溺九升九合。口广二寸半、唇至齿长九分,齿以后至会厌,深三寸半,大容五合。舌重十两,长七寸,广二寸半。咽门重十两,广二寸半,至胃长一尺六寸,喉咙重十二两,广二寸,长一尺二寸,九节。肛门重十二两,大八寸,径二寸大半,长二尺八寸,受谷九升三合八分合之一。
此即《灵枢·肠胃篇》及平人绝谷篇之义。而增入五脏轻重,所盛所藏,虽觉前后重复,不害其为叮咛也。脏腑之学,西士言之较详,故注中多采其说。然人有长短婴壮不同,况古今之权量各异,其丈尺容受,不可拘泥,识其略例可也。
四十三难曰∶人不食饮,七日而死者,何也?然∶人胃中常有留谷二斗,水一斗五升。故平人日再至圊,一行二升半,日中五升,七日五七三斗五升,而留水谷尽矣。故平人不食饮,七日而死者,水谷津液俱尽,即死矣。
此《灵枢·平人绝谷篇》文,言人之脏腑形骸,精神气血,皆借水谷以资养生,水谷绝则形与气俱绝矣。平常无病之人,胃满则肠虚,肠满则胃虚,日夜消化,止留三斗五升。人一日食五升,考《后汉书·南蛮传》曰∶人禀五升。注∶古升小,故曰五升也。若七日不饮食,其所留之水谷尽,则精气津液皆尽,故死。然病患不饮食,七日不死者,以水谷留积故也,盖留积则为病矣。
四十四难曰∶七冲门何在?然唇为飞门,齿为户门,会厌为吸门,胃为贲门,太仓下口为幽门,大肠小肠会为阑门,下极为魄门,故曰七冲门也。
冲者,通要之地。门者,户也。此承上文食饮之入,稽其通行之门径也。唇为飞门者,飞,古与扉通,扉,户扇也。盖齿为户门,唇为之扇,故曰扉门。《灵枢·忧恚无言篇》曰∶唇者,音声之扇也,此即其义。会厌为吸门者,会厌为物之所会聚,又能掩闭,勿使误入也。吸者,吸纳处也,言为五脏声音之出入,呼吸之门户也。胃为贲门者,胃能聚物如仓廪,故曰太仓。贲,犹奔也,贲门在胃上口,言物入于胃,疾奔而下太仓也。胃之下口接小肠处曰幽门,言深隐之地,与上下出入处至远也。大肠小肠会为阑门者,会,合也。小肠之下,大肠之上,相接处分阑精血糟粕,各有所归也。下极为魄门者,魄门即肛门也。魄,古与粕通。《庄子·天道篇》曰∶古人之糟魄已夫?言食饮至此,精华已去,止存形质之槽粕,故曰魄门也。此七者,皆食饮出入,冲要之道路也。
四十五难曰∶经言八会者,何也?然∶腑会太仓,脏会季胁,筋会阳陵泉,髓会绝骨,血会膈俞,骨会大杼,脉会太渊,气会三焦外一筋直两乳内也。热病在内者,取其会之气穴也。
人身脏腑筋骨髓血脉气,此八者,皆有会合之穴,若热病在于内,则于外取其所会之穴,以去疾也。太仓属任脉,即中脘穴也,在脐上同身寸之四寸,六腑取禀于胃,故为腑会。季胁属足厥阴,即章门穴也,在大横外直脐季胁端,为脾之募,五脏取禀于脾,故为脏会。阳陵泉属足少阳,足少阳之筋,结于膝外廉,即此穴也,在膝下同身寸之一寸外廉陷中,又胆与肝表里,肝者筋之合,故为筋会。绝骨即枕骨,名玉枕穴,在络却后同身寸之一寸五分,挟脑户旁一寸三分,属足太阳膀胱,与肾合,肾主骨,脑为髓海,乃肾精所生,故为髓会,绝字疑是简误。或云∶绝骨属足少阳,一名阳辅,在外踝上同身寸之四寸,辅骨前,绝骨端如前三分,诸髓皆属于骨,少阳主骨,凡物极则反,骨绝于此,而少阳生之,故髓会于绝骨也,于义亦通。膈俞属足太阳,在项后第七椎去脊两旁各同身寸之一寸五分,在中焦之分,心俞下,肝俞上,心统血,肝藏血,能化精微而为血之地,故为血会。大杼属足太阳,在项后第一椎下,去脊两旁各同身寸之一寸五分,为冲脉之俞。《灵枢·动输篇》曰∶冲脉与肾之大络,起于肾下,盖肾主骨,膀胱与肾合,故为骨会。太渊属手太阴,在掌后陷中,即寸口也,肺朝百脉,故为脉会。三焦外,谓在焦膜之外,两乳内,谓两乳之中,任脉之所过,即膻中穴也,在玉堂下同身寸之一寸六分。《灵枢·海论篇》曰∶膻中为气之海,故为气会。
此八会,《内经》无考,然其义甚精,必古医经之语也。
四十六难曰∶老人卧而不寐,少壮寐而不寤者,何也?然∶经言少壮者,血气盛,肌肉滑,气道通,荣卫之行,不失于常,故昼日精,夜不寤。老人血气衰、肌肉不滑,荣卫之道涩,故昼日不能精,夜不寐也。故知老人不得寐也。
卫外之血气,日行于阳络二十五度,夜行于阴络二十五度,分为昼夜。故气至阳则卧起而目张,气至阴则休止而目瞑。夫血气者,充肤热肉,淡渗皮毛之血气。肌肉者,在外皮肤之肌肉,在内募原之肌肉。气道者,肌肉之纹理,三焦通会元真之处,血气之所游行出入者也。老人血气衰,肌肉干枯,血气之道涩滞,故昼不精明,夜多不寐也。少壮者,血气盛,肌肉滑利,血气之道流通,而不失其出入之常度,故昼精明,夜多寐也。是老人之寤而不寐,少壮之寐而不寤,系乎荣卫血气之有余不足也。
四十七难曰∶人面独能耐寒者何也?然∶人头者,诸阳之会也。诸阴脉皆至颈胸中而还,独诸阳脉皆上至头耳,故令面耐寒也。
人面独能耐寒者,以六阳经之脉,皆上至头,六阴经之脉,皆不上头故也。《灵枢·邪气脏腑病形篇》曰∶首面与身形也,属骨连筋,同血合于气耳。天寒则裂地凌冰,其卒寒或手足懈惰,而其面不衣,何也?岐伯曰∶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五络,其血气皆上于面而走空窍,其精阳气上走于目而为睛,其别气走于耳而为听,其宗气上出于鼻而为臭,其浊气出于胃,走唇舌而为味,其气之津液,皆上薰于面,其皮浓,其肉坚,故天热甚寒,不能胜之也,此即其义。而又引逆顺肥瘐篇,手三阴从脏走手,手三阳从手走头,足三阳从头走足,足三阴从足走胸之义以证之。
言头面为诸阳之会,是以三阳之脉,上循于头。然厥阴之脉,上额交巅,下循颊里,而经不云者,乃略言之耳。盖阴阳寒热之气,皆从下而上升,故岐伯谓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五络,其血气皆上于面,而走空窍也。
上第三卷,三十难至四十七难,论脏腑。
五十三难曰∶经言七传者死,间脏者生,何谓也?然∶七传者,传其所胜也。间脏者,传其子也。何以言之?假令心病传肺、肺传肝、肝传脾、脾传肾、肾传心,一脏不再伤,故言七传者死也。
七传者,根据序传其所胜所克之脏也。如心病传肺,是火克金也。肺又传肝,是金克木也。肝又传脾,是木克土也。脾又传肾,是土克水也。肾复传心,是水克火也。心又欲传肺,是七传矣。一脏不能再受邪伤,则死矣。吕广以(七)当作(次)字之误,与下间字方相合,其说亦通。盖心病六传,由肾至心,心脏不能复传至肺也。其一脏不再伤者,是指心之不任再伤于第七传而死也。此即《素问·标本病传论》诸病以次相传者,皆有死期,不可刺之义。
间脏者,传其所生也。假令心病传脾、脾传肺、肺传肾、肾传肝、肝传心,是子母相传,竟而复始,如环之无端,故曰生也。
间脏者,间一脏传其所生也。如心欲传肺,而脾者肺之母,心之子,中间间此一脏,不传所克也。假令心病传脾,是间肺所胜之脏,为火生土也。脾病传肺,是间肾所胜之脏,为土生金也。肺病传肾,是间肝所胜之脏,为金生水也。肾病传肝,是间心所胜之脏,为水生木也。肝病传心,是间脾所胜之脏,为木生火也。心病又复传脾,则病自已,此子母相传而生也。
五十四难曰∶脏病难冶,腑病易治,何谓也?然∶脏病所以难治者,传其所胜也;腑病易治者,传其子也。与七传间脏同法也。
脏病所以难治者,传其所胜也,若传其所生,亦易治也。腑病所以易治者,传其所生也,若传其所胜、亦难治也。盖其义以脏病深,腑病浅,分其难易耳。然亦不可拘,故曰与七传间脏同法也。
五十五难曰∶病有积有聚,何以别之?然∶积者,阴气也,聚者,阳气也。故阴沉而伏,阳浮而动。气之所积名曰积,气之所聚名曰聚。故积者五脏所生,聚者六腑所成也。积者,阴气也,其始发有常处,其痛不离其部,上下有所终始,左右有所穷处;聚者,阳气也,其始发无根本,上下无所留止,其痛无常处,谓之聚。故以是别知积聚也。
积者,五脏所生,脏属阴,阴邪渐积而成,故曰积。阴主静,故沉伏不离其处,乃脏阴气结为病,而或兼乎血,故其部上下左右,其形大小长短,皆可循而按之也。聚者,六腑所生,腑属阳,阳邪渐聚而成,故曰聚。阳主动,故浮动而无定处,乃纯乎气凝滞而不散,故其部无定位,其体无定形。而上下左右,流行无常也,此阴阳积聚之所由分,与五十二难当是一章,或前后错简耳。
五十六难曰∶五脏之积,各有名乎?以何月何日得之?然∶肝之积,名曰肥气,在左胁下如覆杯,有头足,久不愈,令人发咳逆疟,连岁不已,以季夏戊己日得之。何以言之?肺病传于肝,肝当传脾,脾季夏适王,王者不受邪,肝复欲还肺,肺不肯受,故留结为积,故知肥气以季夏戊己日得之。
积,蓄也,言血气不行,积蓄为病,亦由五邪相传而成也。肥气者,言其气之肥盛也。左胁为肝木左升之部,如覆杯者,本大末小,肝木之象也。头足者,一本二末,木形歧出之义,亦甚言其有形也。咳逆者,足厥阴之别脉,贯膈上注于肺,肝气上冲于肺,反乘所胜也。疟即疟,间二日发者是也。五脏皆有疟,在肝则为风疟,又疟多发于少阳,而厥阴于少阳为表里也。病邪入深,连年不已。然何以得之?乃肺病传肝,传其所胜也。肝当传脾,脾土适旺于季夏,土旺力能拒而不受邪,当复反于肺,而肝木又不能胜肺金,故曰不肯受也。邪因无道可行,故留结于肝而成积矣。季夏戊己日得之者,季夏,未土月也。戊己,土日也,月日皆脾土极旺之时,肝木不能克制,即于是月是日,而得是积也。可见虚则受邪,旺则邪不得入,今人徒事攻积,大失经旨,非其治矣。此章唯出五积之名状,而不言诸聚者,盖聚无常处,故无名状可定也。
心之积,名曰伏梁,起脐上,大如臂,上至心下,久不愈,令人病烦心,以秋庚辛日得之。
何以言之?肾病传心,心当传肺,肺以秋适王,王者不受邪,心复欲还肾,肾不肯受,故留结为积。故知伏梁以秋庚辛日得之。
伏梁者,伏而不动,横亘如梁木然,起脐上至心下者,脐上至心下,皆心之分部也。烦心者,火郁则心烦也。然何以得之?乃肾病传心,传其所胜也。心当传肺,肺金当秋适旺,金旺力能拒而不受邪,应复反于肾,而心火又不能胜肾水,故曰不肯受也。邪留结于心而成积,以秋庚辛日得之者,秋当申酉金月,而庚辛金日也。金旺之月日,心火不能克制,即于是月是日而得是积也。
按∶《灵枢·邪气脏腑病形篇》曰∶心脉微缓为伏梁,在心下上下行,时唾血。经筋篇曰∶手少阴之筋,其病内急,心承伏梁,下为肘网,其成伏梁吐脓血者,死不治。是《灵枢》两章,皆心病有余之积,虽未明言病状,其义则同。若《素问·腹中论》曰∶病有少腹上下左右皆有根,病名伏梁,里大脓血,居肠胃之外,不可治,治之每切按之致死。此下则因阴,必下脓血,上则迫胃脘,生膈挟胃脘内痈,此久病也,难治。居脐上为逆,居脐下为从。此病阳邪聚于血分,致气失输转之机,非脏阴气结之积也。以其在少腹四旁太冲部分,阳毒之邪,聚而为脓为血,下行必薄阴中,便下脓血,上行迫胃脘膈膜间而生内痈,此论阳毒之伏梁也。又曰∶人有身体髀股皆肿,环脐而痛,病名伏梁,此风根也,其气溢于大肠,而着于肓,肓之原在脐下,故环脐而痛也,不可动,动之为水溺涩之病。此病风邪根聚于中,故环脐而痛,脐为人身之枢,枢病则不能斡旋阴阳之气,故周身皆肿。设妄攻风气,鼓动其水,水溢于上,则小便为之不利,此论风毒之伏梁也。是其名虽同,其证其治则异,若伏梁不辨乎风根,其不见诮于鸡峰难矣。
脾之积,名曰痞气,在胃脘,覆大如盘,久不愈,令人四肢不收,发黄瘅,饮食不为肌肤,以冬壬癸日得之。何以言之?肝病传脾,脾当传肾,肾以冬适王,王者不受邪,脾复欲还肝,肝不肯受,故留结为积。故知痞气以冬壬癸日得之。
痞者,否也,天地不交而为否,言痞结而成积也。脾位中央,土之象也,故积在胃脘,覆大如盘。睥主四肢,邪气壅聚,正气不运,故四肢不收。脾有湿滞,则色征于外,故皮肤爪目皆黄而成瘅,但黄瘅之因甚繁,然皆不离乎脾与湿也。脾主肌肉,今脾有积,不能布津液,则所入饮食,而不为肌肤也。然何以得之?乃肝病传脾,传其所胜也。脾当传肾,肾水当冬适旺,水旺力能拒不受邪,欲复反于肝,而脾土又不能胜肝木,故曰不肯受也。邪留结于脾而成积。
以冬壬癸日得之者,冬当亥子水月,而壬癸水日也,水旺之月日,脾土不能克制,即于是月是日,而得是积也。
肺之积,名曰息贲,在右胁下,覆大如杯。久不愈,令人洒淅寒热,喘咳,发肺壅,以春甲乙日得之。何以言之?心病传肺,肺当传肝,肝以春适王,王者不受邪,肺复欲还心,心不肯受,故留结为积。故知息贲以春甲乙日得之。
贲,古通奔。息贲者,言气息贲迫也。右胁下为肺金右降之分部,洒淅寒热者,肺主皮毛也。
壅,痈,古通。肺病则喘咳,甚则发为肺痈。《素问·大奇论》曰∶肺之壅,喘而两满者是也。然何以得之?乃心病传肺,传其所胜也。肺当传肝,肝木当春适旺,木旺力能拒而不受邪,复欲反于心,肺金又不能胜心火,故曰不肯受也。邪留结于肺而成积,以春甲乙日得之者,春当寅卯木月,而甲乙木日也,木旺之月日,肺金不能克制,即于是月是日而得是积也。
按∶《灵枢·经筋篇》曰∶手心主之筋,其病当所过者支转筋,前及胸痛息贲。此言手心主之筋,循胁腹,散胸中,下结于胃脘之贲门间,其病当筋之过接处为转筋,而前及胸痛,散于胸中,结于贲门,故曰息贲。又曰∶太阴之筋,其病当所过者支转筋,痛甚则成息贲,胁急吐血。此言手太阴之筋,散贯于贲门间,其病当筋之所过者为支度转筋,而痛甚则成息贲,胁急吐血。盖十二经筋合阴阳六气,气逆则为喘急息奔,血随气奔,则为吐血也。《素问·阴阳别论》曰∶二阳之病发心脾,有不得隐曲,女子不月,其传为风消,其传为息贲者,死不治。此二阳者,足阳明胃,手阳明大肠也。病发于心脾者。其始必有得于隐曲之事,于是思则气结,郁而为火,致损心营,心营既损,脾少生扶,则健运失职,饮食渐减,胃阴益亏;夫人身之精血,全赖后天谷气荣养,今谷津日竭,郁火内焚,是以男子少精,女子不月,血液日见干枯,而大肠之传道亦病,胃燥生火,火盛风生,则消烁肌肉,水精耗尽,金失其源,肾气不纳,逆传于肺,致有喘息奔迫不治之证。此三者,似是而实非,不容不辨。奇病论帝曰∶病胁满气逆,二三岁不已,是为何病?岐伯曰∶病名息积,此不妨于食,不可灸刺,积为导引服药,药不能独治也,此与本篇差同。药难独治,必兼导引之功,又不可不知也。
肾之积,名曰贲豚,发于少腹,上至心下,若豚状,或上或下无时,久不愈令人喘逆,骨痿少气,以夏丙丁日得之。何以言之?脾病传肾,肾当传心,心以夏适王,王者不受邪,肾复欲还脾,脾不肯受,故留结为积,故知贲豚以夏丙丁日得之。此是五积之要法也。
贲豚者,其状如豚之奔突,以豚性躁动故也。发于少腹,上至心下者,少腹,肾之分部,由少腹上冲至心下而止,上下无定时也。喘逆者,足少阴之支脉,从肺出络心,注胸中,肾气上冲故也。肾主骨,故骨痿。肾不能纳气,故少气也。然何以得之?乃脾病传肾,传其所胜也。
肾当传心,心火当夏适旺,火旺力能拒而不受邪,当复反于脾,而肾水又不能胜脾土,故曰不肯受也。邪留结于肾而成积,以夏丙丁日得之者,夏当己午火月,而丙丁火日也,火旺之月日,肾水不能克制,即于是月是日而得是积也。
按∶《伤寒论·太阳篇》曰∶发汗后,脐下悸者,欲作奔豚。此因发汗虚其心液,脐下悸者,欲动而上奔也,故用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以保心而制水也。又曰∶发汗后,烧针令其汗,针处被寒,核起而赤者,必发奔豚,气从少腹上冲心。此言发汗既伤其血液,复用烧针令其汗,是又伤其血脉矣。血脉受伤,则心气虚,加以寒凌心火,故核起而赤,心虚气浮,则肾气乘而上奔,故灸核上各一壮,以通泄其经气,更与桂枝加桂汤,散寒邪以补心气也。此两节论外感误治之证,与积久而成者有间。《金匮要略》师曰∶病有奔豚,有吐脓,有惊怖,有火邪,此四部病,皆从惊发得之,此言肝胆因惊骇为病,木者,水之子也,子病发惊,母亦随而上奔也。
余三病亦因惊发而得,非奔豚,不为详解。又师曰∶奔豚病从少腹上冲咽喉,发作欲死,复还止,皆从惊恐得之。此因惊则伤心,恐则伤肾,心肾水火之气虚,而不能互相交感,则肾之虚邪,反乘心之虚而上奔矣。故总其治曰∶奔豚气上冲胸腹痛,往来寒热,奔豚汤主之。观《金匮》两条,与本经之义相近,然同因惊得,而有肝胆心肾之异。况外感积聚之不同,是受病之因,传变之理,不可不察,岂独奔豚一证为然。
五十七难曰∶泄凡有几,皆有名不?然∶泄凡有五,其名不同。有胃泄,有脾泄,有大肠泄,有小肠泄。有大瘕泄,名曰后重。
泄,利也。其证有五,故有五泄之名。后重者,专指大瘕泄而言。盖肾邪下结,气坠不升故也。此五泄之目,下文详之。
胃泄者,饮食不化,色黄。
胃泄者,甲木之克戊土也。胃主纳谷,风木之邪乘之,胃腑郁迫,水谷不化,必脉弦肠鸣。
黄者,胃土之色。经曰∶春伤于风,夏生飧泄者是也。
脾泄者,腹胀满泄注,食即呕吐逆。
脾泄者,脾土湿寒,不能蒸水化气,故水谷并下,胀满泄注也。食即呕吐者,脾弱下陷,则胃逆也,必所下多水,脉缓,腹不痛。经曰∶湿甚则濡泄者是也。
大肠泄者,食已窘迫,大便色白,肠鸣切痛。
大肠泄者,肠虚气不能摄,故胃方实,即迫注于下,窘迫不及少待也。色白者,大肠属庚金,白,金之色也。肠鸣切痛者,气不和则攻冲,故鸣而痛也。经曰∶清气在下,则生飧泄者是也。
小肠泄者,溲而便脓血,少腹痛。
小肠泄者,小肠属丙火,不化寒水。郁于湿土之中,内热淫蒸,脓血腐化。又小肠与心为表里,心主血,盖气不相摄,而便脓血,小便亦不禁也。小肠之气郁冲,下达膀胱,膀胱近少腹,故少腹痛也。此即血痢之类耳。
大瘕泄者,里急后重,数至圊而不能便,茎中痛,此五泄之要法也。
大瘕泄者,邪气结于下,成瘕而不散也。里急后重者,肠气急迫;肛门重坠也。数至圊而不能便者,皆结不散,故欲便而不爽也。茎中痛者,乃湿郁为热,大便气不能达,则移于小便也。此即古之滞下,今名痢疾者是也。
五十八难曰∶伤寒有几,其脉有变不?然∶伤寒有五,有中风,有伤寒,有湿温,有热病,有温病,其所苦各不同。
《素问》于风论、热论言之甚详,岂得独遗寒论一门。而热论首言今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既云类伤寒,则有伤寒专论可知,惜乎第七一卷亡于兵火,亦以见古医经以伤寒为外感之统名。越人恐后世寒温莫辨,故作伤寒有五之论,以分别其脉证,滑氏以变当作辨是矣。
中风之脉,阳浮而滑,阴濡而弱。
中风者,风寒直伤肌腠也。风无定体,偏寒即从寒化,风寒之邪,直入肌肉而伤其营,营血伤则血脉弱,而其脉动必缓。阳寸浮者,乃卫阳外越也。阴尺弱者,乃营血受伤也。然必见热自发,汗自出,恶寒恶风,鼻鸣干呕等证,方是风寒中肌腠之的证的脉也。谓风伤卫,寒伤营者非也。其实寒伤卫,风伤营耳。或问许学士发微论言风伤卫,寒伤营,成无己以降俱宗之,而子独谓寒伤卫,风伤营者何耶?曰∶寒者,太阳之本气也。太阳之阳。发于至阴,而充于皮毛,是皮毛一层,卫所居也,卫阳虚,招外寒。致皮毛闭塞而无汗,故曰寒伤卫也。风在六气,属厥阴肝木,厥阴主营血,血虚则招外风。夫营血虽与卫气偕行,而究之皮毛一层,为卫所司,肌肉一层,为营所宅,风入肌肉中,而营不守卫,是以卫气泄而自汗出,故曰风伤营也。况仲景无汗用麻黄,明是治卫气之药,有汗用桂枝,明是和营血之药,安得淆混哉?或问麻黄治寒伤卫,桂枝治风伤营,已明其义,何以仲景辨脉篇曰∶寸口脉浮而紧,浮则为风,紧则为寒,风则伤卫,寒则伤营,营卫俱病,骨节烦疼,当发其汗也,此非风伤卫,寒伤营之明证耶?曰∶此章本《内经》寒伤形,热伤气,阳邪伤阳,阴邪伤阴,统该阴阳二气而言,非谓桂枝主风伤卫,麻黄主寒伤营也。读书贵乎融贯,不可拘泥。此所谓风伤营者,言风寒之邪,直中营中,逼其卫气外泄,风寒则伤营也。若风温之邪,首先犯卫,卫主气,盖热则伤气矣。所谓寒伤卫者,非不伤营,盖寒闭卫外之气则无汗,然亦由敛其营血而然,此《内经》热伤气,寒伤形之旨也。设寒热莫辨,执风为阳邪而伤卫一语,以温里和营之桂枝汤治风温,则谬之甚矣。可不慎哉。
按∶此论中风为风寒入肌腠,外感也。若《金匮》所论中风,有中腑、中脏、中血脉之分,与此不同,不可误也。中腑之脉多浮,五色必显于面,恶风恶寒,拘急不仁,或中身之前,或中身之后,或中身之侧,其病在表,多着四肢,虽见半身不遂,手足不随,痰涎壅盛,气喘如雷,然目犹能视,口犹能言,且外有六经形证也。中脏其病在里,多滞九窍,故唇缓二便闭者,脾中也;不能言者,心中也;耳聋者,肾中也;鼻塞者,肺中也;目瞀者,肝中也。中血脉者,病在半表半里,外无六经之证,内无二便之闭,但见口眼斜,半身作痛而已。至若体纵不收,耳聋无闻,目瞀不见,口开眼合,撒手遗溺,失音鼾睡,乃本实先拨,阴阳枢纽不交,为难治之脱证矣。此名同而证异者,不可不辨也。
伤寒之脉,阴阳俱盛而紧涩。
伤寒者,寒伤太阳之肤表也。华元化曰∶伤寒一日在皮,二日在肤,三日在肌,四日在胸,五日在腹,六日入胃。是风寒初感之邪,由皮肤毛窍而入,抑遏营气,束于经脉,故脉阴阳俱浮盛紧涩而无汗也。然必见头项强痛,发热身疼,腰痛骨节疼痛,恶风恶寒而喘诸形证,方是寒伤肤表之的证的脉也。夫太阳膀胱中所化之气,由气海循冲任,过膈入肺,出之于鼻,为呼出气。膀胱所化之气,又有内从三焦脂膜,出诸气街,循肌肉,达于皮毛,为卫外之气。人知口鼻出气,而不知周身毛窍,亦无不出气,鼻气一出,则周身毛窍之气皆张,鼻气一入,则周身毛窍皆敛。若毛窍之气不得外出,则反入于内,壅塞于肺,上退场门鼻而为喘,故寒伤肤表,皮毛之卫气不得外出,则返于内而上壅为喘,皮毛之内是肌肉,寒邪内犯肌肉,故周身疼痛。
邪犯太阳之经脉,故头项腰痛。人身皮内之肌,俗名肥肉;肥肉内夹缝中有纹理,名曰腠理,又内为瘦肉,瘦肉两头即生筋,筋与瘦肉为一体,皆附骨之物也,故邪犯瘦肉,则入筋而骨节疼痛。《内经》曰∶诸筋皆属于节者是也。但发其表,则寒邪由内及外,从毛窍而汗解矣,故仲景以麻黄汤治之。
湿温之脉,阳濡而弱,阴小而急。
湿温者,暑与湿交合之温病也,其因有三。先受暑,后受湿,热为湿遏者,则其脉阳濡而弱,阴小而急,濡弱见于阳部,湿气搏暑也,小急见于阴部,暑气蒸湿也,此本经所谓之湿温也。
若其人常伤于湿,因而中,湿热相搏,则发为湿温,证见两胫冷,腹满叉胸,头目痛苦妄言,治在足太阴,不可发汗,此叔和《脉经》所谓之湿温也。有触时令郁蒸之气者,春分后,秋分前,少阴君火,少阳相火,太阴湿土,三气合行其事,是天本热也,而益以日之暑,日本烈也,而载以地之湿,三气交动,时分时合。其分也,风动于中,胜湿解蒸,不觉其苦。其合也,天之热气下降,地之湿气上腾,人在气交中,受其炎蒸,无隙可避,口鼻受邪,着于脾胃,脉濡弱,舌苔白,或绛底,呕逆口干而不能汤饮,胸次软而满闷,身潮热,汗出稍凉,少顷又热,此喻西昌所谓三气合而为病之湿温也。然其因虽有不同,而其病多属足阳明足太阴,盖湿土之邪,同气相感也。病在二经之表,多兼手少阳三焦,病在二经之里,多兼手厥阴包络,以少阳厥阴,同司相火故也。识此,庶几知所从治矣。
热病之脉,阴阳俱浮,浮之而滑,沉之散涩。
热病者,温热病概伏气外感而言也。脉阴阳俱浮者,《金匮要略》云∶浮脉则热,阳气盛故也。浮之而滑,沉之散涩者,滑则阳盛于外,涩则阴衰于内也。夫温者热之渐,热者温之甚,其实一而已矣,然内外微甚间,不可不辨也。伏气温病者,乃冬日之阳热,被严寒杀厉之气所折伏,藏于肌骨之间,至春感春阳之气而触发,热邪内发,阴液已伤,即仲景《伤寒论》所谓发热而渴,不恶寒之温病是也。外感风温者,或冬暖不藏,或春日气温,其风偏热,即从热化,其证脉浮恶风,发热咳嗽者是也。若内有伏气,外为风热逗引,两阳相合,卫气先伤,误以辛温表散,致成灼热,身重多眠,鼻鼾自汗,直视失溲螈诸逆证者,即《伤寒论》所谓误汗被下被火,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之风温,是外感而兼伏气者也。王安道曰∶温热病之脉,多在肌肉之分,而不甚浮,且右手反盛于左手者,良由怫热在内也。或左手盛或浮者,必有重感之风寒,否则非温病热病,是暴感风寒之病耳。此温热病脉,一定不移之论也。何以言之?《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左右者,阴阳之道路也。水火者,阴阳之征兆也。血,阴也,水亦阴也;气,阳也,火亦阳也。以脉体言,左属血,阴也;右属气,阳也。此即血气之左右,水火之征兆也。风热属阳邪,先伤无形之气,风寒乃阴邪,首犯有形之血,亦即《内经》寒伤形,热伤气之旨也。识此,当知风热伤卫,风寒伤营,可不致执许学士风伤卫一语,而以桂枝治温热,遗人夭札矣。
按∶伏气之理,未有阐发其义者,请试明之。《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重阴必阳,重阳必阴。故曰∶冬伤于寒,春必病温;春伤于风,夏生飧泄,夏伤于暑,秋必疟;秋伤于湿;冬生咳嗽。此章经文,尤重在重阴必阳,重阳必阴两句。亦以见天地阴阳之邪,随人身之气化感召,而非寒能变热,热可变寒也。其冬伤于寒,春必病温者,冬至一阳渐生,人身之阳气内盛,冬日严寒,杀厉之气,时中于人,入于肤腠,其内伏之阳热,被寒毒所折,深浃于骨髓之间,至春阳气盛长,伏邪浅者,亦可随春阳之气渐散,伏邪深者,或遇风寒所遏,或因嗜欲所伤,内伏郁结之阳气,为外邪触发,伏气既得发泄,遇天气之阳热,两热相干,发为温病,温之甚者,即为热病,此重阴必阳也。夏伤于暑,秋必疟者,夏至一阴渐生,人身之阴气内盛,暑乃阳邪,阳气外炽,则里气虚寒,加以贪凉饮冷,损其真阳,至秋阴气盛长之时,内伏阴邪欲出,外袭阳暑欲入,阴阳相持,故发为往来寒热之疟,此重阳必阴也。春伤于风,夏生飧泄,秋伤于湿,冬生咳嗽者,乃阴阳上下之相乘也。夫喉主天气。咽主地气。阳受风气,阴受湿气。伤于风者,上先受之,伤于湿者,下先受之。阳病者,上行极而下,是以春伤于风者,夏生飧泄,风为阳邪,泄乃阴病、此重阳必阴也。阴病者,下行极而上,是以秋伤于湿,上逆而咳,湿乃阴邪,咳为阳病,此重阴必阳也。然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人身之神气血脉,皆生于精,能藏其精,则血气内固,外邪何由内侵。金匮真言论曰∶精者,身之本也,故藏于精者,春不病温。摄生者可不慎诸。
温病之脉,行在诸经,不知何经之动也,各随其经所在而取之。
温病者,瘟,疫病也,古无瘟字,温与瘟通故也。疫者,役也,犹徭役之谓。多见于兵燹之余,或水旱偏灾之后,大则一城,小则一镇一村,遍相传染者是也。乃天地厉之气,不可以常理测,不可以常法治也。故《素问》遗篇有五疫之刺,庞安常有青筋索,赤脉KT,黄肉随,白气狸,黑骨温,五色之治。疫之为病,偏温偏热者多,偏寒者少,然间亦有之。如《病源》所载,从春分以后,秋分节前,天有暴寒,皆为时行寒疫也。寒疫初病,寒热无汗,面赤头痛项强,盖得之毛窍开,而寒气闭之也,与伤寒异处,惟传染耳。其证多见于金水之年,是金水不能敛藏,人物应之而为寒疫也。若东坡治疫之圣散子,又寒而兼乎湿者也。近世吴又可之论疫,乃温热夹湿者、故其气臭如尸,色蒸晦垢,舌本深绛,苔如积粉,神情昏扰而惊悸,脉右盛而至数模糊,皆湿热相搏之征,故宜达原饮以达募原之伏邪也。至余师愚之清瘟败毒散,重用石膏,又专治暑热之成疫者也。越人早鉴于此,故曰∶温病之脉,行在诸经,不知何经之动也。各随其经之所在而取之,其旨深矣。若黄坤载以《素问·热论》之一日太阳,二日阳明,三日少阳,四日太阴,五日少阴,六日厥阴,经随日传,六日而尽,须逐日诊之,难以预定为解。不知传经者,乃正气以次相传,七日来复,周而复始,一定不移,非病气之传也,病气之传,本太阳不解,或入于阳,或入于阴。不拘时日,无分次第。如传于阳明,则见阳明证,传于少阳,则见少阳证,传三阴,则见三阴证。故《伤寒论》曰∶伤寒二三日,阳明少阳证不见者,为不传也。况病邪随经气之虚而传陷,中风伤寒热病皆然。何以越人于各证之下,皆有专脉,独于温病,而云不知何经之动,各随所在而取之,分明指天地厉之气,不可以常理测治而言,何黄氏之不察妄议,谬之甚矣。
伤寒有汗出而愈,下之而死者,有汗出而死,下之而愈者,何也?然∶阳虚阴盛,汗出而愈,下之即死;阳盛阴虚,汗出而死,下之而愈。
伤寒,为此五病之通称。但伤寒有汗出而愈,下之则死者;有下之而愈,汗之则死者,其故何欤?盖寒邪外袭为阴盛,可汗而不可下;热邪内炽为阳盛,可下而不可汗。王叔和伤寒序例曰∶桂枝下咽,阳盛则毙,承气入胃,阴盛以亡,即此义也。
寒热之病,候之如何也?然∶皮寒热者,皮不可近席,毛发焦,鼻槁,不得汗;肌寒热者,皮肤痛,唇舌槁,无汗;骨寒热者,病无所安,汗注不休,齿本槁痛。
寒热病候之如何者,言忽寒忽热之病,当候病之所在也。皮寒热者,言寒热在皮,邪之中人最浅者。肺主皮毛,开窍于鼻,故邪在皮毛,则皮不能着物,毛发焦干,而鼻枯槁不泽也。不得汗,营卫不和也。肌寒热者,皮内即肌肉,肌肉之邪,由皮肤而入,故皮肤痛也。脾主肌肉,开窍于口,故肌有邪,则唇舌皆受病也。骨寒热者,肌肉之内骨也,骨受邪,其病最深,故一身之中,无所得安也。肾主骨,又主液,齿为骨之余,故骨病则肾液泄而为汗,齿枯槁而痛也。
按∶此节乃《灵枢·寒热篇》文,而与以上五种伤寒有间,然皆经气之为病,宜取三阳少阴之络以去邪,虽与伤寒各异,而皮肤肌肉骨髓之层次经气则一是。越人列此一节于五种伤寒之后者,正示人以内伤杂病,与外感之形证不同,不可误治耳。
五十九难曰∶狂癫之病,何以别之?然∶狂疾之始发,少卧而不饥,自高贤也,自辨智也,自贵倨也,妄笑好歌乐,妄行不休是也。癫疾始发,意不乐、直视僵仆,其脉三部阴阳俱盛是也。
狂病属阳,始发之时,阳气盛不入于阴,故少卧。阳气并于上,故不饥。其自高贤,自辨智,自贵倨,皆狂之意也。妄笑,好歌,妄行,皆狂之态也。病发于阳,阳性动,故其状皆有余,即前二十难所谓重阳者狂是也。癫病属阴,始发之时,意不乐,癫之意也。直视僵仆,癫之态也。病发于阴,阴性静,故其状皆不足,即二十难所谓重阴者癫是也。脉三部阴阳俱盛者,是总上二者而言。谓发于阳为狂,则三部阳脉俱盛,发于阴为癫,则三部阴脉俱盛也。
按∶《素问·病能论》帝曰∶有病怒狂者,此病安生?岐伯曰∶生于阳也。帝曰∶阳何以使人狂?岐伯曰∶阳气者,因暴折而难决,故善怒也,病名曰阳厥。帝曰∶何以知之?岐伯曰∶阳明者常动,巨阳少阳不动,不动而动大疾,此其候也。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夺其食即已,使之服以生铁洛为饮,夫生铁洛者,下气疾也。此总论狂病属于阳气盛,阳气宜于升达,若折抑之则病,其来太阳少阳之脉,动之不甚者而动且大疾,则阳明之脉常动者,其动甚,可知为狂病将发之候。先当夺其食,使胃火弱而气衰,庶几阳动息而病可愈,甚则服以铁洛饮,下气开结,而平木火之邪也。《灵枢·癫狂篇》曰∶狂始生,先自悲也,喜忘苦怒善恐者,得之忧饥。此言阴虚则阳盛,以致病狂也。又狂始发,少卧不饥,自高贤也,自辨智也,自尊贵也,善骂詈,日夜不休者,此心气之实狂也。又狂,言惊善笑,好歌乐,妄行不休者,得之大恐,此言肾病上传于心,而为心气之实狂,以大恐则伤肾也。又狂,目妄见,耳妄闻,善呼者,少气之所生也。此因肾气少,而致心气虚狂也。又狂者,多食,善见鬼神,善笑而不发于外者,得之有所大喜。此言喜伤心志而为虚狂也。又狂而新发,未应如此者,先取肝经之曲泉左右动脉,及甚者见血,有顷已,不已,灸骨二十壮。此分论狂病虚实,治未发先清泄木气,而不令及于心神也。《素问·通评虚实论》帝曰∶癫疾何如?岐伯曰∶脉搏大滑,久自已。脉小坚急,死不治。曰∶癫疾之脉,虚实何如?曰∶虚则可治,实则死。此总论癫疾属于阴气盛,阴盛则阳虚,故其脉搏指而大滑,心肝之阳未衰,有来复之象,故久而自已。若小坚急,纯阴无阳。则死不治。脉虚者,邪亦虚,脉实者,邪亦实,实即坚急之意,故亦主死也。《灵枢·癫狂篇》曰∶癫疾始生,先不乐,头重痛,视举目赤甚,作极已而烦心,候之于颜。此言厥气上乘于天气,及太阳君火也。夫癫乃阴阳之气,先厥于下,后上逆于巅而为病,当候之于颜面气色也。又癫疾始作,引口啼呼喘悸者,此言太阳主开,阳明主阖,乃厥气上乘,致开阖不清而为病也。又癫疾始作,先反僵,因而脊痛者,此厥气逆于寒水之太阳,及寒气乘于地中也。又治癫疾者,常与之居,察其所当取之处,病至视其有过者泻之,置其血于瓠壶之中,至其发时,血独动矣,不动,灸骨二十壮。此言治癫疾,当分天地水火之气而治之,太阳之火,日也,随天气而日绕地一周,动而不息者也,地水者,静而不动者也,常与病居,察其病在手足何经,其法致其血于瓠壶中,发时气相感则血动,是感天气太阳之运动也,当候之手太阳阳明太阴者是也。不动者,病陷于地水之中,当候之足太阳阳明太阴者是也,更宜灸骨二十壮,若不图之于早,病成则难治。故《下经》之骨癫疾,筋癫疾,脉癫疾,多云不治也。若夫痫证,《素问·奇病论》帝曰∶人生而有病癫疾者,病名曰何,安所得之?岐伯曰∶病名为胎病,此得之在母腹中时,其母有所大惊,气上而不下,精气并居,故令子发为癫疾也。此论生而病癫痫,为先天所受之病,孕妇受惊,精气上而不下,精与惊气并居而为病,故曰胎病也。然亦有不从母腹中得之,若卒然闻惊而得者,盖惊则神出舍空,痰涎乘间而归之也。但痫证与癫厥异者,仆时口作六畜声,将醒时吐涎沫耳。更有血迷似癫者,妇人月水崩漏过多,血气迷心,或产后恶露上冲,而语言错乱,神志不宁者,血虚神耗也。又有心风似癫者,精神恍惚,喜怒言语或时错乱,有癫之意,不如癫者之甚,皆痰气为病,不可不辨也。
六十难曰∶头心之病,有厥痛,有真痛,何谓也?然∶手三阳之脉受风寒,伏留而不去者,则名厥头痛。
厥,逆也,言气逆而痛也。厥痛,厥头痛,厥心痛也。真痛,真头痛,真心痛也。手三阳之脉,为风寒留滞而不行,则壅逆而冲于头,故名厥头痛也。足三阳之脉,风寒留滞,亦作头痛,今不言者,省文也。
入连在脑者,名真头痛。
真头痛不在经,而入连于脑,故痛甚,脑尽痛,手足寒至节,死不治。盖脑为髓海,真气之所聚,卒不受邪,受邪则死矣。
按∶《素问·奇病论》帝曰∶人有病头痛,以数岁不已,此安得之,名为何病?岐伯曰∶当有所犯大寒,内至骨髓,髓者,以脑为主,脑逆,故令头痛,齿亦痛,病名曰厥逆。此因寒邪入髓,则上入头脑而为痛,其邪入深,故数岁不已也。若《灵枢·厥病篇》所载厥头痛,面若肿起而烦心者,阳明之气,上逆而为痛也。又头脉痛,心悲善泣者,厥阴之气,上逆而为痛也。
又贞贞头重而痛者,少阴之气,上逆而为痛也。又项先痛,腰脊为应者,太阳之气,上逆而为痛也。又头痛甚,耳前后脉涌有热者,少阳之气,上逆而为痛也。又真头痛,头痛甚,脑尽痛,手足寒至节,死不治。此非六气之厥,乃客邪犯脑,故头痛甚,脑尽痛。盖头为诸阳之首,脑为精水之海,手足寒至节,此真气为邪所伤,故死不治也。更有击堕而为痛者,大痹而为痛者,寒气伤营而为偏痛者,是经论头痛者如此,不独手三阳为病也。
其五脏气相干,名厥心痛。
诸经络皆属于心,盖心主百脉,其营血由心而通于十二经络也,若一经有病,其脉逆行,逆则乘心,乘心则心痛,故曰厥心痛。是五脏气冲逆致痛,非心家自病也。
其痛甚,但在心,手足青者,即名真心痛。其真心痛者,旦发夕死,夕发旦死。
心为脏腑之大主,精神之所舍,其脏坚固,邪不能客,客之则伤心,心伤则神去,神去则死矣。真心痛,其痛甚,但在心而无别脏相干也。手足青者,寒邪犯君火之位,血色变也。旦发夕死,夕发旦死者,心不受邪也,真头痛亦然。盖脑为人身之主宰,亦不受邪,故滑氏言其真心痛者,真字下欠一头字是矣。
按∶《灵枢·厥病篇》曰∶厥心痛与背相控,善螈,如从后触其心,伛偻者,肾心痛也。又腹胀胸满,心尤痛甚者,胃心痛也。又痛如以锥针刺其心,心痛甚者,脾心痛也。又色苍苍如死状,终日不得太息者,肝心痛也。又卧若徒居,心痛间动作痛益甚,色不变者,肺心痛也。
此别脏腑相干之痛也。又真心痛,手足青至节,心痛甚,旦发夕死,夕发旦死,此伤其脏真,而为真心痛也。
六十一难曰∶经言望而知之谓之神,闻而知之谓之圣,问而知之谓之工,切脉而知之谓之巧,何谓也?望,谓望病患五脏之色见于面者,各有分部,以应相生相克之候也。闻,谓闻病患之声音,以察病之所在也。问,谓问病患之所患,及其爱憎喜怒,以求病之原也。切,谓切病患之脉,而得病出何脏何腑也。神,神化不测之谓。圣,至于至极之谓。工,专精之谓。巧,心智灵变之谓。此与《灵枢·邪气脏腑病形篇》微有不同,经言或别有所本也。
然∶望而知之者,望见其五色以知其病。
望而知之者,望其资禀色泽间之神气。《灵枢》所谓粗守形,上守神者是也。然人之神气,在有意无意之间,流露最真。医者清心凝神,一会即觉,不宜过泥,泥则私意一起,医者与病者神气相混,反觉疑似,难以捉摸,此又以神会神之妙理也。神气云何?有光有体是也。光者,外面明朗,体者,里面润泽,光无形,主阳主气,体有象,主阴主血,气血无乖,阴阳不争,自然光体俱备矣。《素问·五脏生成篇》曰∶五脏之气,故色见青如草兹者死,黄如枳实者死,黑如者死,赤如血者死,白如枯骨者死,此五色之见死也。夫五色干枯,以气血俱亡,无光无体,神气已去者也,故主死。又青如翠羽者生,赤如鸡冠者生,黄如蟹腹者生,白如豕膏者生,黑如乌羽者生,此五色之见生也。是以气血未伤,有光有体,不能内含,而亦不外露者也,故虽病而主生。又,生于心,如以缟裹朱;生于肺,如以缟裹红;生于肝,如以缟裹绀;生于脾,如以缟裹栝蒌实;生于肾,如以缟裹紫,此五脏所生之外荣也。夫平人五脏既和,其色禀胃气而出于皮毛之间,胃气色黄,皮毛色白,精气内含,宝光外发,既不浮露,又不混蒙,故曰如缟裹也。观《内经》论色,分死、病、平三等,虽未明言神气,而神气即寓其中。然五色内应五脏,此道其常,而病则有变,甚有五色不应五脏者,此又变中之变也。若能察神气,因其常而识其变,则于望色之道,得其要领矣。
闻而知之者,闻其五音,以别其病。
闻而知之者,闻其音声,分别清浊,以察其病也。土者其数五,五者,音也,故音声发于脾土,而响于肺金也。在心主言,心开窍于舌,舌者,音声之机也。肝主语,肝循喉咙,入颃颡。
喉咙者,气之所以上下者也。颃颡者,分气之所泄也。肝心气和,而后言语清亮也。然又从肾间动气之所发,故肾气短促,上气不能接下气矣。是以发言歌咏,出于五脏神之五志,故有音声,语言不清者,当责之心肝,能语言,而无音声者,当责之脾肺;能言语,有音声,而气不接续者,当责之两肾,此音声之原委也。若经以五音配五脏,肝音角,其声呼,心音征,其声笑;脾音宫,其声歌;肺音商,其声哭;肾音羽,其声呻。若明其原委,辨其清浊,分其阴阳,审其虚实,以察病情,于闻声一法,庶乎近矣。
问而知之者,问其所欲五味,以知其病所起所在也。
问而知之者,问察其原委也。夫工于问者,非徒问其证,殆欲即其证以求其病因耳。脱营失精,可于贵贱贫富间问之,更当次第问其人。平昔有无宿疾,有无恚怒忧思,食喜淡喜浓喜燥喜润,嗜茶嗜酒。再问其病初起何因,前见何证,后变何证。恶寒恶热,孰重孰轻。有汗无汗,汗多汗少,汗起何处,汗止何处。头痛身痛,痛在何时,痛在何处。口淡口苦,渴与不渴,思饮不思饮,饮多饮少,喜热喜凉,思食不思食,能食不能食,食多食少,化速化迟。胸心胁腹,有无胀痛。二便通涩,大便为燥为溏,小便为清为浊,色黄色淡。妇人则问其有无胎产,月事先期后期,有无胀痛,可有带下,是赤是白,或多或少。种种详诘,就其见证,审其病因,方得治病求本之旨也。
切脉而知之者,诊其寸口,视其虚实,以知其病在何脏腑也。
切而知之者,诊其寸口,以知其病也,非《内经》遍诊动脉之法也。或问《内经》遍诊动脉,只设浮沉缓急,大小滑涩之八脉,特于对待微甚悬绝,着其相去三等,而脉之情变已精,后世繁为二十九脉,愈求精而脉愈晦者,因独取寸口之误耶,曰∶非也。张氏云∶后世知识脉难,而不知古人审脉之更难也。所谓识脉者,浮,不沉也。沉,不浮也。迟,不及也。数,太过也。
虚,不实也。实,不虚也。滑,不涩也。涩,不滑也。长,不短也。短,不长也。大,不小也。
小,不大也。缓,不逮也。弱,不盛也。伏,不见也。软,无力也。微,不显也。散,不聚也。
洪,洪大也。细,微细也。代,更代也。牢,坚牢也。动者,滑大于关上也。弦者,状如弓弦,按之不移也。紧者,如转索无常也。芤者,浮大而按之中空也。革者,中空而外坚也。结者,缓而有止也。促者,数而有止。以对待之法识之,犹易分别于指下。所谓审脉者,体认所见之脉何因,所主之病何证,以心印之而后得也。仲景平脉篇曰∶浮为在表,沉为在里,数为在腑,迟为在脏。又曰∶浮则为风,浮则为热,浮为气实,浮为气虚,浮则无血,浮则为虚。是将为外感乎,为内伤乎,为气乎,为血乎,为实乎,为虚乎,是必审其证之表里阴阳,寒热虚实,病之久病新病,脉之有力无力,而断之以意,然后参之以望闻问,必四诊咸备,庶几可保万全。
故曰∶审脉之更难也,可不慎欤?经言以外知之曰圣,以内知之曰神,此之谓也。
视色闻声者,以外知之也,故曰圣。问因切脉者,以内知之也,故曰神。此总结上文四诊之意也。
上第四卷,四十八难至六十一难,论病。
六十二难曰∶脏井荥有五,腑独有六者,何谓也?然∶腑者阳也。三焦行于诸阳,故置一输,名曰原。腑有六者,亦与三焦共一气也。
脏有五者,谓井、荥、输、经、合也。腑有六者,谓井、荥、输、原、经、合也。夫五脏之脉,皆以所出为井,所流为荥,所注为输,所行为经,所入为合,是谓五俞,以应五行木、火、土、金、水也。六腑亦有俞,以应五行金、水、木、火、土也,惟过之穴为原,故有六也。原者,元也。元气者,三焦之气也。盖三焦包络主相火,故列五行之外,而三焦所行者远,其气所流聚之处,五穴不足以尽之,故别置一穴,名曰原也。三焦为阳气之根,六腑属阳,其气皆三焦所出,故曰共一气也。
六十三难曰∶十变言五脏六腑荥合,皆以井为始者,何也?然∶井者,东方春也,万物之始生,诸行喘息,飞蠕动,当生之物,莫不以春而生,故岁数始于春,日数始于甲,故以井为始也。
人身脏腑经穴起止,其次第∶先井、次荥、次输、次经、次合,故云以井为始也。井,谷井,非掘成之井也。山谷之中,泉水初出之处,名曰井。井者,主出之义也。溪谷出水,从上注下,水常射焉。井之为道,以下给上者也。是则井者,经脉之所出也。其既出HTHT,流利未畅,故谓之荥。《说文》曰∶荥,绝小水也。水虽绝小,停留则深,便有挹注之处,则外泻,故谓之输。俞,与输通。《说文》曰∶输,委输也,即输泻之谓。其既输泻,则纡徐逐流,历成渠径,径与经通,径者,经也。经行既达,而会合于海,故谓之合。合者,会也。此是水之流行也。
人之经脉,亦取法于此,故取以名穴也。以井为始。春者,以其发源所生之义也,岁数始于春者,正月为岁首故也。日数始于甲者,谓东方属甲乙,为干之首也。虫行喘息,虫飞蠕动,皆春气发生之义耳。
六十四难曰∶《十变》又言∶阴井木,阳井金;阴荥火,阳荥水;阴输土,阳输木;阴经金,阳经火;阴合水,阳合土。
人身经脉,起于井穴,五脏属阴,从春夏而至秋冬,故阴井为木。阴井木生阴荥火,阴荥火生阴输土,阴输土生阴经金,阴经金生阴合水。六腑属阳,从秋冬而至春夏,故阳井为金,阳井金生阳荥水,阳荥水生阳输木,阳输木生阳经火,阳经火生阳合土。此阴阳逆顺之气,五行相生之序也。
阴阳皆不同,其意何也?然∶是刚柔之事也。阴井乙木,阳井庚金。阳井庚,庚者,乙之刚也;阴井乙,乙者,庚之柔也。乙为木,故言阴井木也;庚为金,故言阳井金也。余皆仿此。
刚柔者,即乙庚之配合也。阴井为木,乙,阴木也。阳井为金,庚,阳金也。乙与庚合,以阴木合阳金,故曰庚乃乙之刚,乙乃庚之柔也。阴荥火,阳荥水,是丁与壬合也。阳输木,阴输土,是甲与己合也。阳经火,阴经金,是丙与辛合也。阳合土,阴合水,是戊与癸合也。此阴阳配合之道也。其十干化合之义,已详三十三难中,当参互观之。
按∶《灵枢·本输篇》论井荥输经合甚详,欲求脏腑经脉之血气生死出入者,不可不知也。
其义以营卫气血,皆生于胃腑水谷之精,营行脉中,卫行脉外,血行脉中,气行脉外。然血中有气,气中有血,阴阳互根,不可相离。是脉内之血气,从气卫而渗灌于脉外,脉外之气血,亦从孙络而溜注于络中,外内出入之相通也。五脏内合五行,故其俞五,六腑外合六气,故其俞六。盖六气生于五行,而有二火也。人身十二经脉,合六脏六腑之十二大络,及督脉之长强,任脉之尾翳,脾之大包,凡二十七脉之血气,出入于手足指之间,所出为井,所溜为荥,所注为输,所行为经,所入为合。此二十七脉之血气,从四肢通于脏腑,而脏腑中之血气,又从经脉缪处通于孙络,而溜于络脉,交相逆顺而行,外而皮肤,内而经脉者也。夫经脉有三百六十五穴会,络脉有三百六十五穴会,孙络亦有三百六十五穴会,经脉宽大,孙络窄小,经脉深而络脉浅,故黄帝有五脏之所溜处,阔散之度,浅深之状,高下所至之问也。而医言过心化赤之血,由脉管行遍,散诸微丝管,由微丝管之尾,渐并渐粗,入回血管,血入回血管,其色变紫,与脉管交相逆顺而行,至总回管,过心入肺,呼出炭气,吸入养气,复化为赤血者,即此义也。
西医知血之行诸脉络,而不知所以能行者,气为之也。其井荥输经合五行出入之道,西医昧而不明,是知其所当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也。
六十五难曰∶经言所出为井,所入为合,其法奈何?然∶所出为井,井者,东方春也,万物之始生,故言所出为井也。所入为合,合者,北方冬也,阳气入藏,故言所入为合也。
经言,《灵枢·本输篇》也。井荥输经合,如春夏秋冬之周而复始,东南西北之循环无端也。
春夏主生养,阳气在外,秋冬主收藏,阳气在内。井属春,故自井而生发。合属冬,故至合而入脏。如天地一岁而有四时,一日亦有四时,人身随其气而营运,所以一呼一吸,阴阳无不周遍也。
按∶本输篇言肺之井木,出于手大指内侧之少商穴,溜于鱼际为荥,注于太渊为输,行于经渠为经,入于尺泽为合。心之井木,出手中指之端。心包络经中冲穴,溜于劳宫为荥,注于大陵为输,行于间使为经,入于曲池为合。心之井荥输经合,而行包络之经者,何也?盖心主血,包络主脉,君相之相合也。心与包络血脉相通,心脏所出之血气,间行于手少阴之经,手厥阴之经也。肝之井木,出足大指之端大敦穴,溜于行间为荥,注于太冲为输,行于中封为经,入于曲泉为合。脾之井木,出足大指内侧隐白穴,溜于大都为荥,注于太白为输,行于商丘为经,入于阴之陵泉为合。肾之井木,出足心之涌泉穴,溜于然谷为荥,注于太溪为输,行于复溜为经,入于阴谷为合。此五脏之井荥输经合也。膀胱之井金,出足小指之端至阴穴,溜于通谷为荥,注于束骨为输,过于京骨为原,行于昆仑为经,入于委中为合。胆之井金,出于足小指次指之端窍阴穴,溜于侠溪为荥,注于临泣为输,过于丘墟为原,行于阳辅为经,入于阳之陵泉为合。胃之井金,出足大指次指之端厉兑穴,溜于内庭为荥,注于陷谷为输,过于冲阳为原行于解溪为经,入于下陵为合。三焦者,上合手少阳,其井金出手小指次指之端关冲穴,溜于液门为荥,注于中渚为输,过于阳池为原,行于支沟为经,入于天井为合。而三焦下输,出于足太阳之前委阳穴,是足太阳之络。盖三焦之气出于肾,游行于上中下,其斜者为络,入络膀胱;直者为经,即手少阳也。故三焦之输有二焉。小肠之井金,出手小指之端少泽穴,溜于前谷为荥,注于后溪为输,过于腕骨为原,行于阳谷为经,入于小海为合。大肠之井金,出于手大指次指之端商阳穴,溜于本节之前二间为荥,注于本节之后三间为输,过于合谷为原,行于阳溪为经,入于曲池为合。此六腑之井荥输原经合也。夫脏腑之井,起于木金者,木金乃生成之始终也。五脏藏精,其气皆阴,然化气必生于阳,故五脏虽阴,而其起恒同,起于少阳之生木。六腑致用,其气皆阳,然气盛必归于精,故六腑虽阳,而其气为成,皆起于西成说物之兑金,是以脏井为木,腑井为金也,生气在脏,成气在腑,如四时之春秋,此阴阳之定理,针法所必究也。然只节经文之大略,其经穴部位尺寸,须详考铜人图像,庶不致误。
六十六难曰∶经言肺之原出于太渊,心之原出于大陵,肝之原出于太冲,脾之原出于太白,肾之原出于太溪,少阴之原出于兑骨,(神门穴也。)胆之原出于丘墟,胃之原出于冲阳,三焦之原出于阳池,膀胱之原出于京骨,大肠之原出于合谷,小肠之原出于腕骨。
考《甲乙经》,肺之原太渊,在手掌后陷者中央,心之原大陵,在掌后骨下横纹中两筋间,此手厥阴心包络之穴也,心与包络相通,故取此穴,亦可谓之心也。肝之原太冲,在足大指本节后二寸陷者中。脾之原太白,在足大指后内侧白肉际陷者中。肾之原太溪,在足内踝后跟骨上动脉陷者中。手少阴之原兑骨,即神门穴,在手掌后锐骨端陷者中。胆之原丘墟,在足外踝如前陷者中。胃之原冲阳,在足趺上,去内庭五寸,高骨间动脉。三焦之原阳池,在手表腕上陷者中。膀胱之原京骨,在足小指外侧,本节后大骨下白肉际陷者中。大肠之原合谷,在手大指次指歧骨间陷者中。小肠之原腕骨,在手外侧腕前起骨下陷者中。
按∶《灵枢·九针十二原篇》曰∶阳中之少阴肺也,其原出于太渊,太渊二。阳中之太阳心也,其原出于大陵,大陵二。阴中之少阳肝也,其原出于太冲,太冲二。阴中之至阴脾也,其原出于太白,太白二。阴中之太阴肾也,其原出于太溪,太溪二。膏之原出于鸠尾,鸠尾一。
肓之原出于脖,脖一。凡此十二原者,主治五脏六腑之有疾者也。胀取三阳,飧泄取三阴。
是《灵枢》以五脏之十二穴为原,此则以六脏六腑十二经各有原。言心之原出于大陵者,即候包络之病,盖君相之血脉通贯也。言少阴之原出于兑骨者,少阴心也,兑骨即神门。邪客篇曰∶少阴独无输者,不病乎?曰,其外经病而脏不病,故独取经于掌后锐骨之端,即此义也。越人之意,非谓心有两原,乃指君相气合厥阴少阴,可同治也。
十二经皆以输为原者,何也?然五脏输者,三焦之所行,气之所留止也。三焦所行之输为原者,何也?然∶齐下肾间动气者,人之生命也,十二经之根本也,故名曰原。三焦者,原气之别使也,主通行三气,经历于五脏六腑。原者,三焦之尊号也,故所止辄为原。五脏六腑之有病者,皆取其原也。
十二经皆以输为原者,言九针十二原中。皆以五脏之输穴为原,非谓六腑也。然五脏六腑之输,皆系三焦之所行,其气所留止之处也,故称曰原。三焦之根,起于肾间命门,人之生命之原,十二经之根本,皆系乎此。由鼻吸入之天阳,过肺历心,引心火循膂筋,入肾系,至命门,蒸膀胱之水,化气上腾。三焦主持相火,为肾中原气之别使,是十二经之营卫流行,皆三焦之所使也。通行生气于五脏六腑之输穴,其所留止,辄谓之原。以其原于命门动气间而得名,亦以见三焦乃腹包膜,其连网脂膜,皆三焦之物,为统摄脏腑之郛郭也。
六十七难曰∶五脏募皆在阴,而俞在阳者,何谓也?然∶阴病行阳,阳病行阴,故云募在阴,俞在阳。
募,音幕,经气结聚处也。俞,输转之义。经气由此而输于彼也。五脏之募皆在腹,肺之募,中府二穴,在胸博云门下,同身寸之一寸,乳上三肋间动脉陷中,属本经。心之募,巨阙一穴,在鸠尾下,同身寸之一寸,属任脉。脾之募,章门二穴,在大横外直脐端,属肝经。肝之募,期门二穴,在不容两旁,各同身寸之一寸五分,直乳第二肋端,属本经。肾之募,京门二穴,在监骨腰中,挟脊季胁下,属胆经。五脏之俞皆在背,肺俞在第三椎之下,心俞在五椎之下,肝俞在九椎之下,脾俞在十一椎之下,肾俞在十四椎之下,又有膈俞者,在七椎之下,皆挟脊两旁,各同身寸之一寸五分,总属足太阳经也。阴病行阳,阳病行阴者,背为阳,腹为阴。俞在于背,俞者,脏中阴气之所输也,是以阴病行于阳也。募在于腹,募者,脏中阳气之所结也,是以阳病行于阴也。以见阴阳经络,气相交贯,脏腑腹背,气相通应,故其病气之结聚输转之处,交相会也。经曰∶从阳引阴,从阴引阳,即此义也。
按∶《内经》六腑亦有募有俞,不独五脏为然也。此章明脏腑阴阳之气,交相通贯,言五脏而不及六腑者,省文也。胃之募,中脘一穴,在脐上,同身寸之四寸,属任脉。大肠募,天枢二穴,在肓俞旁,同身寸之一寸五分,挟脐二寸,属胃经。小肠募,关元一穴,在脐下,同身寸之三寸,属任脉。胆募,日月二穴,在期门下,同身寸之五分,直乳第二肋下,属本经。膀胱募,中极一穴,在脐下,同身寸之二寸三分,属任脉。三焦募,在脐下,同身寸之二寸,属任脉。此六腑之募,亦皆在腹。胃俞在十二椎之间,大肠俞在十六椎之间,小肠俞在十八椎之间,胆之俞在十椎之间,膀胱俞在十九椎之间,三焦俞在十三椎之间。又有心包俞在四椎之间,亦俱挟脊两旁,各同身寸之一寸五分,属足太阳经也。观阴阳募俞并举为言,则非独指五脏明矣,故补注之。
六十八难曰∶五脏六腑,各有井荥输经合,皆何所主?然∶经言所出为井,所流为荥,所注为输,所行为经,所入为合。井主心下满,荥主身热,输主体重节痛,经主喘咳寒热,合主逆气而泄,此五脏六腑井荥输经合所主病也。
主,主治也。经言,《灵枢·九针十二原篇》文也。井,山谷中泉水之所出也。荥,小水尚未能流利者也。输,输泻之所注也。经,由输而经过之径也。合,水流而会合之处也。井主心下满者,井应木,木者肝,肝主满重节痛也。荥应火,火者心,心主身热也。输应土,土者脾,脾主体重也。经主咳嗽寒热者,经应金,金者肺,肺主寒热也。合主气逆而泄者,合应水,水者肾,肾主泄也。此论五脏为病之一端耳。不言六腑者,举脏足以该腑也。然《内经》辨病取穴之法,实不止此,不可执一说而不知变通也。
按∶此七难论输穴也。然某穴至某穴之一寸者,将谓周尺耶,秦尺耶,汉尺耶,抑近世之尺耶?聚讼纷纭,莫衷一是,皆为不明同身取寸之义也。或以患人之中指中节取寸,便为独得心传,殊不知瘦人指长而身小,则背腹之横寸,岂不太阔,肥人指短而身长,则背腹之横寸,岂不太狭,有身长指长而头小者,则头间之寸,岂不嫌长,有身短指短而头大者,则头间之寸,岂不嫌短,似此肥瘦长短之差讹,安能准的。所谓同身取寸者,必同其身体而取之也。考其法以《灵枢·骨度篇》尺寸为主,再量人身尺寸,随取而折之,自无长短肥瘦之差讹。假如骨度篇云∶肩至肘,长一尺七寸,量患人由肩至肘,长一尺三寸六分,以八折合之,所云某穴至某穴一寸者,仅得八分,余可类推。此同身取寸之活法,针灸之要事,不可不知也。
附《灵枢·骨度篇》黄帝问于伯高曰∶脉度言经之长短,何以立之?伯高曰∶先度其骨节之大小广狭长短,而脉度定矣。黄帝曰∶愿闻众人之度,人长七尺五寸者,其骨节之大小长短各几何?伯高曰∶头之大骨,围二尺六寸,胸围四尺五寸,腰围四尺二寸,发所覆者,颅至项,尺二寸。《甲乙经》“尺”字上有“一”字。发以下至颐,长一尺。君子终折。《甲乙经》“君子”作“男子”。
结喉以下至缺盆中,长四寸。缺盆以下至KT,长九寸,过则肺大,不满则肺小。KT以下至天枢,长八寸,过则胃大,不及则胃小。天枢以下至横骨,长六寸半,过则回肠广长,不满则狭短。横骨长六寸半,横骨上廉以下,至内辅之上廉,长一尺八寸。内辅之上廉以下至下廉,长三寸半,内辅下廉下至内踝,长一尺三寸。内踝以下至地,长三寸。膝以下至跗属长一尺六寸。
跗属以下至地,长三寸。故骨围大则太过,小则不及。角以下至柱骨,长一尺。行腋中不见者,长四寸。腋以下至季胁,长一尺二寸,季胁以下至髀枢,长六寸。髀枢以下至膝中,长一尺九寸。
膝以下至外踝,长一尺六寸。外踝以下至京骨,长三寸。京骨以下至地,长一寸。耳后当完骨者,广九寸。耳前当耳门者,广一尺三寸。两颧之间,相去七寸。两乳之间,广九寸半。《甲乙经》作广八寸。
两髀之间,广六寸半。足长一尺二寸,广四寸半。肩至肘,长一尺七寸,肘至腕,长一尺二寸半。腕至中指本节,长四寸。本节至其末,长四寸半。项发以下至背骨,长二寸半。膂骨以下至尾二十一节,长三尺。上节长一寸四分分之一,奇分在下,故上七节至于膂骨,九寸八分分之七。此众人骨之度也。所以立经脉之长短也。是故视其经脉之在于身也,见其浮而坚,其见明而大者多血,细而沉者多气也。
上第五卷,六十二难至六十八难,论穴。
六十九难曰∶经言虚者补之,实者泻之,不虚不实,以经取之,何谓也?然∶虚者补其母,实者泻其子,当先补之,然后泻之。不虚不实,以经取之者,是正经自生病,不中他邪也,当自取其经,故言以经取之。
经言,《灵枢·经脉篇》也。虚,血气虚也。实,血气实也。补之,行针用补法也。泻之,行针用泻法也。以经取之,言循其本经所宜刺之穴也。母,生我者也。子,我生者也。经脉篇载十二经,皆有盛则泻之,虚则补之,不盛不虚,以经取之,虚者补其母,实者泻其子。盖子能令母实,母能令子虚也。假令肝病虚,则补其母合,即足厥阴之合曲泉穴是也。肝病实,则泻其子荥,即足厥阴之荥行间穴是也。当先补之,然后泻之两句,滑氏谓即后篇阳气不足,阴气有余,当先补其阳,而后泻其阴之意。然于此义不属,非误即羡文也。若忧愁思虑则伤心,形寒饮冷则伤肺,恚怒气逆则伤肝,饮食劳倦则伤脾,久坐湿地,强力入水则伤肾。正经自病,非五邪所伤者,即于本经取当刺之穴以刺之,不必补母泻子也。
七十难曰∶经言春夏刺浅,秋冬刺深者。何谓也?然∶春夏者,阳气在上,人气亦在上,故当浅取之;秋冬者,阳气在下,人气亦在下,故当深取之。
《灵枢·终始篇》曰∶春气在毛,夏气在皮肤,秋气在分肉,冬气在筋骨,此四时之气也。其四时受病,亦各随正气之浅深,故用针以治病者,各根据四时气之浅深而取之也。阳气者,谓天地之气也;人气者,谓营卫之气也。上言皮肉之上,下言筋骨之中,浅取深取,必中其病也。
滑氏曰∶春夏之时,阳气浮而上,人气亦然,故刺之当浅,欲其无太过也;秋冬之时,阳气沉而下,人气亦然,故刺之当深,欲其无不及也。经曰∶必先岁气,无伐天和,此之谓也。
春夏各致一阴,秋冬各致一阳者,何谓也?然∶春夏温,必致一阴者,初下针,沉之至肾肝之部,得气,引持之阴也。秋冬寒,必致一阳者,初内针,浅而浮之至心肺之部,得气,推内之阳也。是谓春夏必致一阴,秋冬必致一阳。
致,取也,温,时令温也。寒,时令寒也。经言春夏养阳者,阳盛则阴不足,必取一阴之气以养阳也。秋冬养阴者,阴盛则阳不足,必取一阳之气以养阴也。沉之,深入其针至肾肝之位,引其阴气,出之于阳也。浮之,谓浅内其针至心肺皮血之位,推其阳气,入之于阴也。
按∶滑氏曰∶春夏气温,必致一阴者,春夏养阳之义也。初下针,即沉之至肾肝之部,俟其得气,乃引针而提之,以至于心肺之分,所谓致一阴也。秋冬气寒,必致一阳者,秋冬养阴之义也。初内针,浅而浮之,当心肺之部,俟其得气,推针而内之,以达于肾肝之分,所谓致一阳也。然致阴致阳之说,越人特推其理有如是者耳。凡用针补泻,自有所宜,初不必以是相拘也。
七十一难曰∶经言刺荣无伤卫、刺卫无伤荣、何谓也?然∶针阳者,卧针而刺之;刺阴者,先以左手摄按所针荣俞之处,气散乃内针。是谓刺荣无伤卫,刺卫无伤荣也。
营卫者,血气之道路,以阴阳而分表里者也。营为阴,卫为阳,营行脉中属里,卫行脉外属表,若营卫有病,各中其所,不得诛伐无过也。《素问·刺齐论》曰∶刺骨无伤筋,刺筋无伤肉,刺肉无伤脉、刺脉无伤皮;刺皮无伤肉,刺肉无伤筋,刺筋无伤骨,亦此义也。卫为外表,阳行于脉外,欲其浅,故刺卫者,宜卧针而刺之,以阳气轻浮,过之恐伤营也。营为里,阴行于脉中,欲其深过卫,始可至营也,故刺营者,先以左手摄按所刺之穴良久,使卫气渐散离其处,然后内针,则针得至营,而不伤卫矣。此刺阳刺阴之道也。
七十二难曰∶经言能知迎随之气,可令调之,调气之方,必在阴阳,何谓也?然∶所谓迎随者,知荣卫之流行,经脉之往来也。随其逆顺而取之,故曰迎随。
经言,《灵枢·终始篇》曰∶阳受气于四末,阴受气于五脏,故泻者迎之,补者随之,知迎知随,气可令和,和气之方,必通阴阳,是迎随之法,补泻之道也。阳经主外,故从四末始,阴经主内,故从五脏始。迎者,针锋迎其气之方来而未盛,以夺之也。随者,针锋随其气之方去而未虚,以济之也。然必知营卫之流行,经脉之往来,知之而后可察病之阴阳逆顺,随其所当而施补泻也。
调气之方,必在阴阳者,知其内外表里,随其阴阳而调之,故曰∶调气之方,必在阴阳。
调气之方,必在阴阳者,在,察也。内为阴而主里,外为阳而主表,察其病在阴在阳,是虚是实,而补之泻之,或从阳引阴,或从阴引阳,或阳病治阴,或阴病治阳,而令其调和也。杨氏曰∶阴虚阳实者,则补阴泻阳,阳虚阴实者,则补阳泻阴。或阳并于阴,阴并于阳,或阴阳俱虚,或阴阳俱实,皆随其病之所在而调之,则病无不已也。
按∶针法言补,不可深泥,丹溪亦常论之,非无谓也。《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针乃砭石所制,既无气,又无味,破皮损肉,发窍于身,气皆从窍而出,何得为补?经谓气血阴阳俱不足,勿取以针,和以甘药者是也。然《内》《难》凿言补泻之法者何耶?夫读书贵乎融贯,不可胶刻。迎而夺之,因属泻其实邪,随其济之,亦可去其虚邪。盖邪去则正安,去邪即所以补正,非针法之补,能生长血气也。仲景治虚劳伤其营卫者,以大黄虫丸主之,方中多属攻药,以瘀血去,肺气利,则新血自生,正气自复,而营卫行,营卫行则肌肉充,而虚劳补矣。此先圣后贤,其意一也。将谓针法之补,可代参地,则《灵枢·根结篇》何以有营气不足,病气不足,此阴阳气俱不足也,不可刺之,刺之则重不足,重不足则阴阳俱竭,血气皆尽,五脏空虚,筋骨髓枯,老者绝灭,壮者不复之说。若明乎此,补泻非可以一法尽,岂独针刺之无误,即汤药亦不致南辕北辙矣。
七十三难曰∶诸井者,肌肉浅薄,气少不足使也,刺之奈何?然∶诸井者,木也。荥者,火也。火者木之子,当刺井者,以荥泻之。故经言补者不可以为泻,泻者不可以为补,此之谓也。
诸井在手足指梢,故曰肌肉浅薄也。气藏于肌肉之内,肌肉浅薄,则气亦微,故曰气少不足使也。井为木,是火之母,荥为火,是木之子,故肝木实,泻其荥,此泻子之法也。如用补,则当补其合也。但泻之复不能补,故曰不可以为补。盖泻则当以子,补则当以母,不可误施也。
六十九难以别经为子母,此则以一经为子母,义虽各殊,其理一也。
按∶滑氏曰∶详越人此说,专为泻井者言也,若当补井,则必补其合,故引经言补者不可以为泻,泻者不可以为补,各有攸当也。补泻反,则病益笃,而有实实虚虚之患,可不谨欤!不然泻子法下,“故”字上,该有论补母之法,故以此二句总结之,否则文气不属,此中或有阙简,经言无考,姑俟知者。
七十四难曰∶经言春刺井,夏刺荥,季夏刺输、秋刺经,冬刺合者,何谓也?然∶春刺井者,邪在肝;夏刺荥者,邪在心;季夏刺输者,邪在脾;秋刺经者,邪在肺;冬刺合者,邪在肾。
春刺井者,井为木,非必春刺井,以其邪在肝木也。荥为火,夏刺荥者,以其邪在心火也。
输为土,季夏刺输者,以其邪在脾土也。经为金,秋刺经者,以其邪在肺金也。合为水,冬刺合者,以其邪在肾水也。经言无考,越人去古未远,古医经犹得见之,而今亡矣。
按∶《灵枢·顺气一日分为四时篇》曰∶藏主冬,冬刺井;色主春,春刺荥;时主夏,夏刺输;音主长夏,长夏刺经;味主秋,秋刺合。是为五变,以主五俞,与此同。盖以五脏之气,应五时之变,而取五俞,各有所主,刺隔一穴者,皆从子以透发母气也。一言刺之正,一言刺之变,所以不同也。若四时气篇曰∶春取经,血脉分肉之间,甚者深取之,间者浅刺之。夏取盛经孙络,取分肉间,绝皮肤。秋取经输,邪在腑,取之合。冬取井荥,必深留之。此言四时之气,各有所在,故春取经脉于分肉之间,夏取盛经孙络,分肉皮肤,盖春夏之气,从内而外也。秋取经输,邪在腑,取之合,此秋气之复从外而内也。冬取井荥,必深留之,谓冬气之藏于内也。本输篇曰∶春取络脉诸荥,大筋分肉之间,甚则深取之,间者浅取之,夏取诸输孙络,肌肉皮肤之上。秋取诸合,余如春法。冬取诸井诸输之分,故深留之。此言阴阳气血,随四时之生长收藏,而浅深出入也。春气在脉,故宜取络脉。夏气在孙络,长夏气在肌肉,故宜取孙络肌肉皮肤之上,此春夏之气,从内而外也。秋气降收,故如春法。盖复从孙络而入于络脉也。
冬气收藏,故欲深而留之。此四时出入之序,人气之所处,病之所舍,五脏应五时之所宜也。此两节又不同,然各有义理所在,不必求合也。
其肝心脾肺肾,而系于春夏秋冬者,何也?然∶五脏一病,辄有五也。假令肝病,色青者肝也,臊臭者肝也;喜酸者肝也,喜呼者肝也,喜泣者肝也,其病众多,不可尽言也。四时有数,而并系于春夏秋冬者也。针之要妙,在于秋毫者也。
此复问肝心脾肺肾系于春夏秋冬之故,然五脏一病,辄有五邪,未可拘也。假令肝病,色青者肝也,肝主色也。臊臭者肝也,而中有心病,心主臭,入肝为臊也。喜酸者肝也,而中有脾病,脾主味,入肝为酸也。喜呼者肝也,而中有肺病,肺主声,入肝为呼也。喜泣者肝也,而中有肾病,肾主液,入肝为泣也。举一肝脏,余可类推,以明五脏六腑之病众多,不止于此,而皆统于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所属,如四时之有定数,而并系于春夏秋冬之所属也。然其用针要妙,则在于秋毫之间,而其变无穷也。惟所问五脏之病,何以与四时相应,而答辞止言病状如此,滑氏疑有阙误,信夫。
七十五难曰∶经言东方实,西方虚,泻南方;补北方,何谓也?然∶金木水火土,当更相平。
东方木也,西方金也。木欲实,金当平之;火欲实,水当平之;土欲实,木当平之;金欲实,火当平之;水欲实,土当平之。东方肝也,则知肝实;西方肺也,则知肺虚。泻南方火,补北方水。南方火,火者木之子也;北方水,水者木之母也。水胜火,子能令母实,母能令子虚,故泻火补水,欲令金不得平木也。经曰∶不能治其虚,何问其余,此之谓也。
此章诸家诠注,皆未足达越人之旨,惟徐氏《经释》庶乎近焉,今就其义而引申之。东方实,西方虚者。东方木也,肝也,西方金也,肺也。人之五脏,应乎五行,宜平伏,不宜偏胜,若或一脏独胜,则疾病生,须凭补泻以调之也。调之之法,而言泻南方,补北方者,南方火为木之子,北方水为木之母也。论五行本然之道,木实金当平之,火实水当平之,土实木当平之,金实火当平之,水实土当平之,此自然之理也。今东方肝实,西方肺虚,金虚何能平木,论治当抑其太过,扶其不及,故曰泻南方火,补北方水,此实则泻其子也。夫火者,木之子也,水者,木之母也,泻火则火衰,而盗泄母气,其火之势减,亦不能凌金,补水则火气愈弱,更窃木气,故曰水胜火也。况木气即泄,金不受凌,则虚者自复,复则遂得平木之实用。水既克火,其势益实,是以木之母水,胜木之子火也。而谓之子令母实,母令子虚者,盖木之子火,为木之母水所克制,则火能益水之气,故曰子令母实,而水克火,能夺火之气,故曰母令子虚也。
观上下文义,则此子母两字,皆就肝木而言,抑木即所以扶金也。越人恐读者误会,更申其义曰∶故泻火补水者,欲令金得以平木也。若不知治金虚之法,止以一经为补泻,则他病亦不能治也。金下之不字,滑氏谓衍文宜删,极是。
按∶滑氏曰∶金不得平木,不字疑衍文。东方实,西方虚,泻南方,补北方者,木金火水,欲更相平也。木火土金水之欲实,五行之贪胜而务权也。金水木火土之相平,以五行所胜,而制其贪也。经曰∶一脏不平,所胜平之,东方肝也,西方肺也。东方实,则知西方虚矣,若西不虚,则东方安得过于实耶?或泻或补,要亦抑其盛,济其不足,损过就中之道也。水能胜火,子能令母实,母能令子虚,泻南方火者,夺子之气,使食母之有余,补北方水者,益子之气,使不食于母也。如此,则过者退而抑者进,金得平其木,而东西方无复偏胜偏亏之患矣。
越人之意,大抵谓东方过于实,而西方之气不足,故泻火以抑其木,补水以济其金,是乃使金得与水相停,故曰欲令金得平木也。若曰金不得平木,则前后文义窒碍,竟说不通,使肝木不过,肺金不虚,复泻火补水,不几于实实虚虚耶?八十一难文义,正与此互相发明。九峰蔡氏谓水火金木土,惟修取相制,以泄其过,其意亦同。故结句云∶不能治其虚,何问其余,盖为知常而不知变者之戒也。此篇大意,在肝实肺虚,泻火补水上。或问子能令母实,母能令子虚,当泻火补土为是,盖子有余,则不食母之气,母不足,则不能荫其子,泻南方火,乃夺子之气,使食母之有余,补中央土,则益母之气,使得以荫其子也,今乃泻火补水何欤?曰∶此越人之妙,一举而两得之者也。且泻火一则以夺木之气,一则以去金之克,补水一则以益金之气,一则以制火之光,若补土则一于助金而已,不可施于两用,此所以不补土而补水也。或又问母能令子实,子能令母虚,五行之道也。今越人乃谓子能令母实,母能令子虚,何哉?曰∶是各有其说也。母能令子实,子能令母虚者,五行之生化。子能令母实,母能令子虚者,针家之予夺,固不相侔也。四明陈氏曰∶仲景云∶木行乘金,名曰横。《内经》曰∶气有余,则制己所胜,而侮所不胜,木实金虚,是木横而凌金,侮所不胜也。木实本以金平之,然以其气正强而横,金平之,则两不相伏而战,战则实者亦伤,虚者亦败,金虚本资气于土,然其时土亦受制,未足以资之,故取水为金之子,又为木之母,于是泻火补水,使水胜火,则火馁而取气于木,木乃减而不复实,水为木母,此母能令子虚也。木既不实,其气乃平,平则金免木凌,而不复虚,水为金子,此子能令母实也。所谓金不得平,木不得凌,以金平其木,必泻火补水,而旁治之,使木金之气,自然两平耳。今按陈氏此说,亦是有理,但为不之一字所缠,未免牵强费辞,不若直以不字为衍文尔。观八十一篇中当知金平木一语可见矣。滑氏注,于释子令母实,母令子虚,未能明显,不若陈氏之说,较为晓畅也。然以木为火之母,水为金之子为言,其义虽通,于越人之旨,究隔一间。
又按∶王氏曰∶余每读至此难,未尝不叹夫越人之得经旨,而悼夫后世之失经旨也。先哲有言,凡读书不可先看注解,且将经文反复而详味之,得自家有新意,却以注解参校,庶乎经旨昭然,而不为他说所蔽,若先看注解,则被其说横吾胸中,自家却无新意矣。余平生所佩服此训,所益甚多。且如《难经》此篇,其言周备纯正,足为万世法,后人纷纷之论,其可凭乎?夫实则泻之,虚则补之,此常道也,人皆知之。今肝实肺虚,乃不泻肝而泻心,此则人亦知之,至于不补肺补脾而补肾,此则人不能知,惟越人知之耳。夫子能令母实,母能令子虚,以常情观之,则曰心火实,致肝木亦实,此子能令母实也。脾土虚,致肺金亦虚,此母能令子虚也。
心火实固由自旺,脾土虚,乃由肝木制之,法当泻心补脾,则肝肺皆平矣。越人则不然,其子能令母实,子谓火,母谓木,固与常情无异,其母能令子虚,母谓水,子谓木,则与常情不同矣。故曰水者木之母也。“子能令母实”一句,言病因也。“母能令子虚”一句,言治法也。其意盖曰,火为木之子,子助其母,使之过分而为病矣。今将何以处之,惟有补水泻火之治而已。
夫补水者,何谓也?盖水为木之母,若补水之虚,使力可胜火,火势退而木势亦退,此则母能虚子之义,所谓不治之治也,若曰不然,则母能令子虚一句,将归之脾肺乎?既归于脾肺,今何不补脾乎。夫五行之道,其所畏者,畏所克耳。今火大旺,水大亏,火何畏乎?惟其无畏,则愈旺而莫能制,苟非滋水以求胜之,孰能胜也。“水胜火”三字,此越人寓意处,细观之,勿轻忽也。虽泻火补水并言,然其要又在补水耳。后人乃言独泻火,而不用补水。又曰泻火即是补水,得不大违越人与经旨之意乎?若果不用补水,经不必言补北方水,越人不必言补水矣。虽水不虚,而火独暴旺者,固不必补水亦可也。若先因水虚而致火旺者,不补水可乎?水虚火旺而不补水,则药至而暂息,药过而复作,将积年累月,无有穷已,安能绝其根哉!虽苦寒之药,通为抑阳扶阴,不过泻火邪而已,终非肾脏本药,不能滋养北方之真阴也。欲滋真阴,舍地黄、黄柏之属不可也。其因有二∶且夫肝之实也,心助肝,肝实之一因也;肺不能制肝,肝实之二因也。肺之虚也,其因亦有二。心克肺,肺虚之一因也;脾受肝克,而不能生肺,肺虚之二因也。今补水而泻火,火退则木气削,又金不受克而制木,东方不实矣。金气得平,又土不受克而生金,西方不虚矣。若以虚则补母言之,肺虚则当补脾,岂知肝气正盛,克土之深,虽每日补脾,安能敌其正盛之势哉!纵使土能生金,金受火克,亦所得不偿所失矣,此所以不补土而补水也。或疑木旺补水,恐水生木,而木愈旺,故闻独泻火不补水论,忻然而从之,殊不知木已旺矣,何待生乎!况水之虚,虽峻补不能复其本气,安有余力生木哉,若能生木,则能胜火矣。
或又谓补水者,欲其不食于母也,不食于母,则金还矣。岂知火克金,土不生金,金之虚已极,尚不能自给,水虽食之,何所食乎!若然,则金虚不由于火之克,土之不生,而由于水之食耳,岂理也哉!纵水不食金,金亦未必能复常也。“金不得平木”一句、多一“不”字,所以泻火补水者,正欲使金得平木也,不字当删去。不能治其虚,何问其余,虚指肺虚而言也。泻火补水,使金得平木,正所谓能治其虚,不补土,不补金,乃泻火补水,使金自平,此法之巧而妙者。
苟不能晓此法,而不能治此虚,则不须问其他,必是无能之人矣,故曰∶不能治其虚,何问其余。若夫上文所谓金木水火土更相平之义,不解而自明,兹故弗具也。夫越人,亚圣也,论至于此,敢不敛衽。但说者之蚀,故辨之。
愚按∶伯仁受针法于东平高洞阳,故专以针法补泻注,安道不习针,故以用药论,若越人则一以贯之,学人习玩斯篇,于补泻之法,获益非浅。
七十六难曰∶何谓补泻?当补之时,何所取气?当泻之时,何所置气?然∶当补之时,从卫取气,当泻之时,从荣置气。其阳气不足,阴气有余,当先补其阳,而后泻其阴;阴气不足,阳气有余,当先补其阴,而后泻其阳。荣卫通行,此其要也。
卫为阳而主气,乃阳明水谷之悍气,合经脉中出诸气街之气血,散入孙络,缠布周身,以充肤热肉,澹渗毫毛者也。营为阴而主血,乃奉心化出之血气,由心至胞室,循行十二经脉,日夜五十周,以应呼吸漏下者也。《灵枢·卫气篇》曰∶浮气之不循经者,为卫气,其精气之行于经者为营气是也。此言用针取何气为补,而其所泻之气,则置之何地也。答辞谓补则从卫取气,盖取浮气之不循经者以补虚处,泻则从营置气,置犹弃置之置,盖从营置其气而不用也。然人之病情不一,补泻之法,尤当审其阴阳虚实也。若卫虚而营实者,以阳气不足,阴气有余,则先补阳而后泻阴以和之。若营虚而卫实者,以阴气不足,阳气有余,则先补阴而后泻阳以和之。
如此补泻之法,先后有序,则阴阳得其平,营卫之气,自然通畅流行矣。终始篇曰∶阴盛而阳虚,先补其阳,后泻其阴而和之;阴虚而阳盛,先补其阴,后泻其阳而和之。所谓盛则泻之,虚则补之,此其义也。
七十七难曰∶经言上工治未病,中工治已病者,何谓也?然∶所谓治未病者,见肝之病,则知肝当传之与脾,故先实其脾气,无令得受肝之邪,故曰治未病焉。中工治已病者,见肝之病,不晓相传,但一心治肝,故曰治已病也。
《灵枢·逆顺篇》曰∶上工刺其未生者也,其次刺其未盛者也,其次刺其已衰者也,下工刺其方袭者也,与形之盛者也,其病之与脉相逆者也。故曰∶方其盛也,勿敢毁伤,刺其已衰,事必大昌。故曰∶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此之谓也。此言治病,上工刺其病之未生,其次刺其初来未盛,再其次则刺其已衰,如兵法之避其来锐,击其惰归也。故伯高曰∶无迎逢逢之气,无击堂堂之阵,无刺之热,无刺漉漉之汗,无刺浑浑之脉,无刺病与脉相逆者是也。下工不知此义,刺其邪之方袭于经脉之中,或刺其邪之方盛于皮腠之间,或刺其邪正相攻之时,不能图功,皆足以偾事也。此论刺法须及其病未生,并方退之时,乃可用针。然凡病皆当预图于早,勿待病成方治,以贻后悔也。治之早则用力少而成功多,所谓曲突徙薪之勋,宜加于焦头烂额之上也。治病固当如此,而处天下事概当如此,岂止针法为然哉?夫五脏之气旺,则资其所生,由肝生心,心生脾,脾生肺,肺生肾,肾生肝,顺传则吉也。病则侮其所克,肝克脾,脾克肾,肾克心,心克肺,肺克肝,逆传则凶也。上工治未病者,治所传未病之脏也。是以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使肝病不得传而可愈也。故曰治未病。中工昧此,见肝病而徒治其肝,则肝病未已,脾病复起,故曰治已病也。《素问·玉机真藏论》曰∶五脏受气于其所生,传之于其所胜,气舍于其所生,死于其所不胜,病之且死,必先传行至其所不胜,病乃死,此言气之逆行也,故死。亦此义也。
按∶此章乃古医经奥旨微言,越人畅其厥义,然又有未尽者,仲景《金匮》引申之,足为后学津筏。问曰∶上工治未病,何也?师曰∶夫治未病者,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四季脾旺不受邪,即勿补之。中工不晓相传,见肝之病,不解实脾,惟治肝也。夫肝之病,补用酸,助用焦苦,益用甘味之药调之。酸入肝,焦苦入心,甘入脾,脾能制肾,肾气微弱,则水不行,水不行,则心火气盛,心火气盛,则制肺,肺被制,则金气不行,金气不行,则肝气盛,则肝自愈,此治肝补脾之要妙也。肝虚则用此法,实则不在用之。经曰∶虚虚实实,补不足,损有余,是其义也。余脏准此。此条须分三段看,上段言肝病必传于脾,木克土也。上工必先实脾,脾实不受木克,则肝病以不得传而可愈也。然脏气之衰旺,与时令相流通,四季辰戌丑未四月,每季土旺十八日,合算奇零,以五行各旺七十二日之数。脾土当旺,则不受邪,即勿补之,而肝木亦不得肆其侮也。设过补脾,又犯实实之戒矣。中工不识五行衰旺传克之义,见肝之病,惟治已病之肝,不知实未病之脾也。中段言肝之为病多虚,盖虚则受邪也。肝木既虚,肺金必侮其不胜,上工治此,必在肺金未侮肝木之先有以制之。用酸以补肝之本体,用焦苦以助其子心火,使不泄肝木之气,而克制肺金,用甘以益脾土而制水,水弱则火旺,火旺则金制,金制则木不受克,而肝病自愈矣。此亢则害,承乃制,隔二隔三之治,故曰此治肝补脾之要妙也。末段言肝虚则用此法,肝实不用此法也。中工不明虚实之理,虚者泻之,是为虚虚,实者补之,是为实实。故又引经文补不足,泻有余、以证其义。而再曰,余脏准此,盖举一肝脏,一隅三反,余可类推也。此与七十五难之泻南方,补北方之义略同。而尤氏注《金匮》,不明隔治之理,谓酸入肝以下十五句,为后人添注,误矣。
七十八难曰∶针有补泻,何谓也?然∶补泻之法,非必呼吸出内针也。知为针者,信其左;不知为针者,信其右。当刺之时,必先以左手厌按所针荥输之处,弹而努之,爪而下之,其气之来,如动脉之状,顺针而刺之。得气,因推而内之,是谓补;动而伸之,是谓泻。不得气,乃与男外女内;不得气,是谓十死不治也。
针法之补泻,候呼内针,候吸出针者,补也;候吸内针,候呼出针者,泻也。《素问·离合真邪论》曰∶吸则内针,无令气忤,静以久留。无令邪布,吸则转针,以得气为故,候呼引针,呼尽乃去,大气皆出,故命曰泻。呼尽内针,静以久留,以气至为故,如待所贵,不知日暮,其气以至,适而自护,候吸引针,气不得出,各在其处,推阖其门,令神气存,大气留止,故命曰补。此《内经》呼吸出内,补泻候气之常法也。越人以针法不仅乎此,善于用针者,凡下针之时,先定其穴,便以左手厌按所针之处,以指弹击而努揉之,以爪掐引而下之,以致其气。其气之来,如动脉之状,顺针而刺之,针得气,推其针而内入之,是谓补。摇动其针而引伸之,是谓泻。若候气久而不至,于男子则候之于卫外,女子则候之于营内。若再求之不得,则营卫之气已脱,针必无功,是属不治之证也。
按∶滑氏曰∶弹而努之,鼓勇之也,努,读若怒。爪而下之,掐之稍重,皆欲致其气之至也。
气至指下,如动脉之状,乃乘其至而刺之。顺,犹循也,乘也,停针待气,气至针动,是得气也。
因推针而内之,是谓补。动针而伸之,是谓泻。此越人心法,非呼吸出内者也,是固然矣,若停针候气,久而不至,乃与男子则浅其针而候之卫气之分,女子则深其针而候之营气之分,如此而又不得气,是谓其病终不可治也。篇中前后二“气”字不同,不可不辨。前言气之来如动脉状,未刺之前,左手所候之气也。后言得气不得气,针下所候之气也,此是两节。周仲立乃云∶凡候气左手宜略重之,候之不得,乃与男则少轻其手于卫气之分候之,女则重其手于营气之分候之,如此则既无前后之分,又昧停针待气之道,尚何所据为补泻耶!
七十九难曰∶经言迎而夺之,安得无虚?随而济之,安得无实?虚之与实,若得若失;实之与虚,若有若无,何谓也?经言《灵枢·九针十二原篇》曰∶迎而夺之,恶得无虚,随而济之,恶得无实。迎之随之,以意和之,针道毕矣。小针解曰∶言实与虚,若有若无者,言实者有气,虚者无气也。为虚为实,若得若失者,言补者然若有得也,泻则恍然若有失也,此节全引经文问补泻虚实之义也。
然∶迎而夺之者,泻其子也;随而济之者,补其母也。假令心病,泻手心主输,是谓迎而夺之者也;补手心主井,是谓随而济之者也。
迎而夺之者,泻也。随而济之者,补也。假令心病,泻手心主输者,心为君主,法不受病,受病者,手心主包络也。《灵枢》所谓少阴无输者是也。心,火也,包络属手厥阴,相火也。其输大陵,土也。土为火之子,泻其输,乃实则泻其子也。迎谓取气,夺谓泻气也。心主之井,中冲木也,木为火之母,今补心主之井,乃虚则补其母也,随谓自卫取气,济谓补不足之经也。
所谓实之与虚者,牢濡之意也。气来实牢者为得,濡虚者为失,故曰若得若失也。
五脏虚即补其母,是谓随而济之也;实即泻其子,是谓迎而夺之也。欲为补泻,当先候针下之气;如气来充实坚牢者为得,可泻之;如气来濡弱虚微者为失,可补之。设不明实牢虚濡,安能辨其若得若失也哉!按∶汪机曰∶《内经》岐伯曰∶迎而夺之,恶得无虚,言邪之将发也,先迎而亟夺之,无令邪布,故曰卒然逢之,早遏其路。又曰∶方其来也,必按而止之,此皆迎而夺之,不使其传经而走络也。仲景曰∶太阳病头痛,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经尽故也。若欲作再经者,针足阳明,使经不传则愈。刺疟篇曰∶疟发身方热,刺跗上动脉,开其孔,出其血立寒。疟方欲寒,刺手阳明太阴,足阳明太阴,随井输而刺之,出其血,此皆迎而夺之之验也。夫如是者,譬如贼将临境,则先夺其便道,断其来路,则贼失其所利,恶得不虚,而流毒移害,于此可免矣。随而济之,恶得无实,言邪之已过也,随后以济助之,无令气忤。故曰神不足者,视其虚络,按而致之,刺而利之,无出其血,无泄其气,以通其经,神气乃平。谓但通经脉,使其和利,抑按虚络,令其气致。又曰∶太阴疟,病至则善呕,呕已乃衰,即取之,言其衰即取之也。此皆随而济之,因其邪过经虚,而气或滞郁也。经曰∶刺微者,按摩勿释,着针勿斥,移气于不足,神气乃得复。岐伯曰∶补必用员,员者行也,行者移也,谓行未行之气,移未复之脉,此皆随而济之之证也。所以然者,譬如人弱难步,则随助之以力,济之以舟,则彼得有所资,恶得不实,其经虚气之郁,于此可免矣。迎夺随济,其义如此。《难经》曰∶迎而夺之者,泻其子也,随其济之者,补其母也。假令心病,火也,土为火之子,手心主之输,大陵也,实则泻之,是迎而夺之也。木者火之母,手心主之井,中冲也,虚则补之,是随而济之也。迎者迎于前,随者随其后,此假心为例,余可类椎。补泻之云手心主,所谓少阴无输,手少阴与手厥阴同治也。
调气必在阴阳者,内为阴,外为阳,里为阴,表为阳,察其病之在阴在阳而调之也。如阴虚阳实,则补阴泻阳,阳虚阴实,则补阳泻阴。或阳并于阴,阴并于阳,或阳阴俱虚俱实,皆随其所见而调之。《内》《难》所论迎随不同者,《内经》通各经受病言,《难经》主一经受病言,病合于《内经》者,宜从《难经》子母迎随之法治之,各适其宜,庶合经意。又《玄珠经》曰∶五运之中,必折其郁气,先取化源,其法∶太阳司天,取九月泻水之源;阳明司天,取六月泻金之源;少阴司天,取三月泻火之源;太阴司天,取五月泻土之源;厥阴司天,取年前十二月泻木之源,乃用针迎而取之之法也。详此迎取之法,乃治气运胜实淫郁,故用此法以治之,与《内》《难》之法不同也。汪氏会通《内》《难》,释明迎随补泻之义,亦颇晓畅,有益来兹,不嫌重复,故并录之。
八十难曰∶经言有见如入,有见如出者,何谓也?然∶所谓有见如入者,谓左手见气来至乃内针,针入见气尽乃出针,是谓有见如入,有见如出也。
此论针之出入,必见其气之已至已尽,而后可出可入也。经言有见如入,有见如出者,谓凡欲刺,先以左手按其穴,候其穴中之气来而内其针,针入候其气尽,乃出其针,非迎随补泻之法也。滑氏曰∶所谓有见如入下,当欠“有见如出”四字。如读若(而),《孟子》书望道而未之见,而读若“如”,盖通用也。
八十一难曰∶经言无实实虚虚,损不足而益有余,是寸口脉耶,将病自有虚实耶,其损益奈何?然∶是病非谓寸口脉也,谓病自有虚实也。假令肝实而肺虚,肝者,木也,肺者,金也,金木当更相平,当知金平木。假令肺实而肝虚,微少气,用针不补其肝,而反重实其肺,故曰实实虚虚,损不足而益有余,此者中工之所害也。
经言,《灵枢·九针十二原》也。夫治病之法,以平为期,虚者补之,实者泻之,不足者益之,有余者损之。若实者宜泻,而反补之;虚者宜补,而反泻之,不足者反损之,有余者反益之;此皆误治也?故曰∶无实实,无虚虚,损不足,益有余也。但此所谓之虚实者,不知其指脉言也,抑指病言也,故曰∶是寸口脉耶,将病有虚实耶?其损益之法将如何以治之?故曰∶其损益奈何,然此非脉之虚实,乃病自有之虚实也,故曰,是病非谓寸口脉也。假令肝实肺虚,则金无平木之力,当知泻南方火,补北方水,作隔二隔三之治,其金木始得相平也。设或肺实肝虚,盒饭抑金扶木。而粗工昧此,不知补肝,而反重实其肺,如此则肺益实而肝益虚,是不独不明隔治之法,而虚实莫辨,反损其不足,益其有余,不惟不能治其病,而反害其人矣。故复申之曰∶实实虚虚,损不足,益有余,此则中工之害也。此章虽言针法之补泻,实为总结全篇纲领,盖医家于虚实之间,不容稍误,若或稍误,害如反掌,故越人不惮反复叮咛,谆谆垂戒也。
或问《难经》问难《内经》之义者也,而《内经》当难之义,未必止此,而越人独问八十一难,何所取义耶?曰∶于老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之为九,故九而九之,为八十一章。太玄以一元为三方,自是为九,而积之篇八十一首。《素问·离合真邪论》,九九八十一篇,以起黄钟数焉。古书多以八十一篇为数者,实本乎此。然辞虽简而义该,于诊法、经络、脏象、病能、穴、针法、莫不咸备。如脉有根本,人有元气,男生于寅,女生于申,木所以沉,金所以浮,金生于巳,水生于申,泻南方火,补北方水诸说,《灵》《素》未见,皆足以羽翼经文。而诊法独取寸口以三部,其事约而易明,实为不磨之矜式也。详其设问之辞,称经言者,出于《素问》《灵枢》二经固多,亦有二经无所见者,盖摭于古医经。是《难经》一书,实与《内经》相表里,而不可岐视者也。若潜心研究,寻其指趣,虽不能洞见五脏症结,亦思过半矣。
上第六卷,六十九难至八十一难,论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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